胆子小的人怕都怕死了,谁还关心她好不好看。” 顾澂轻笑道:“六妹妹在你口中怎么好似成了个母夜叉。行了,快到夜禁时间了,再不出宫就来不及了。” 二人走后,洗萃宫重归寂静。 不久后顾敛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两碗长寿面。 今日不止是顾让的及笄礼,亦是他的生辰。 两人一起安安静静地吃完长寿面后,夜色已经相当黑沉。 顾敛回了玄宇殿,疏芩将桌上的碗筷撤下,一旁候着的疏银问道:“公主,可要奴婢伺候您去歇息?” 顾让摇了摇头,在院子里静坐了一会儿,起身出了洗萃宫。 疏银正要跟上,便见“可娴”已经抬脚跟了上去,于是自觉去准备热水。 身上的华服与钗冠加在一起很有重量,裙摆长长拖地,顾让有点不习惯,走得比往常要慢。走到聊水园时,半晚都掩在卷云后含羞带怯的月亮终于展露出全貌。 见赵开的时候,天上的月亮总是很亮。 他一如既往地端坐在琉璃瓦顶的亭中,漆面瑶琴端正地摆在矮案上,顾让踏过圆拱门的瞬间,他似有所觉,转头看了过来。 他似乎是呆了一下,然后霍然起身,目不转睛地望着顾让。 顾让隔着瑶琴在他对面坐下,见他还呆着,就问:“赵开,我的生辰曲呢?” 赵开如梦初醒,耳根瞬间红了,他坐下,有些傻乎乎地问道:“你往年生辰没有穿得这么隆重过。” 顾让的语调也比往日和缓:“今日我及笄,自然会穿得不一样。” 赵开拨动琴弦,一会儿看她,一会儿又不看她,连带着颈侧也开始红。曲调倾泻而出,像是春日里淅淅沥沥的小雨,像是野灌丛中酸涩的莓果,像是经年酿制散发着甜腻香味的醇酒,又像是夏夜喓喓不休的虫鸣。 一曲终了,赵开心绪未平。他用那种顾让熟悉的神情望过来,只是少了神气,多了隐秘的欢欣与悸动。 他在怀里摸索了一下,然后向顾让摊开手,笑着道:“让让,生辰康乐。” 洁白的手心躺着一根细红绳,顾让猜到什么:“你编的?” 赵开低低嗯了一声。 顾让想起那日桃林中他指尖红线缠绕,心头微动。那时他们尚在闹别扭,赵开就已经在准备她的生辰礼了吗? “这条红绳,有什么含义吗?” 赵开眼眸微闪,支吾了几声,犹犹豫豫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就是在绥国,我们会给在意之人编一条手绳,用来保平安。” 戚风在一旁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顾让扫了他一眼,抬手接过戴到了自己左手腕上。她弯下腰,趴到矮桌上,轻声道:“再弹一遍吧。” 她戴得直截了当,赵开怔了一下,慢半拍收手搭到琴弦上:“好。” 随着琴音的响起,心里的讶异、欢喜才迟钝地泛了上来。 顾让越过木亭飞檐看向漫空的月色,慢慢阖上了眼。 在这个深夜中,她听着云起雪飞的曲调,什么都没有想,什么也不用想。 琴音停下,余韵悠长,顾让没有睁眼,赵开后知后觉,她睡着了。 她头一回在自己眼前睡着。 荆欢顶着可娴的声音轻声道:“公主自鹤汜宫回来后就没怎么合眼,一日只零散地睡上两三个时辰。” 赵开停顿住,片刻后开始重新弹奏。一首接一首,皆是顾让的生辰曲。 珠钗流苏垂落在顾让清俊的侧脸上,赵开垂眸望着,指下所有的曲子都染上了欢快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