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沐最后还是被荆欢从顾让的院子里偷偷带到了汀芜苑。 杭沐几乎全程是被荆欢拽着跑过来的,到的时候官帽都歪了,气还没喘匀,一进内屋就看见床榻上纱帐凌乱低垂,六公主正襟危坐,腰身却被纱帐后伸出的手臂牢牢钳制着,肩膀上贴着一个脑袋,乌黑滑亮的长发散乱地披下来,落了六公主半边身子。 屋内烛火昏黄,满室的缠绵旖旎。 低哑难耐的喘息声听得杭沐面红耳赤,他忙低下头,不敢乱瞟,也不敢过去,硬着头皮站在外间:“微臣见过六公主。” “过来,给他看看。” 杭沐只好提着药箱过去,却不知如何下手。 顾让握住紧扣腰间的手臂,拉开,撩起袖口托着,示意杭沐把脉。 另一条手臂紧了紧,顾让面不改色,文风不动。 杭沐也顾不得用脉枕了,连忙将手指搭了上去,片刻后神色稍凝,窘迫地问道:“赵公子可有疏解过?” 顾让:“没有。” 她见杭沐面露难色,就问:“怎么?” 杭沐满面通红,其实这种药行房一次就能解了,但他又不能让六公主去给绥国质子解药性,想来六公主也不愿让别人来解,哽了半天才道:“此药好解,辅以施针即可……就是、就是施针的位置在下腹。” 顾让愣了一下:“我略通穴位,你说,我来。” 杭沐忙不迭应了,从药箱里找出好几颗五颜六色的药,让顾让先给赵开喂下去,又递过钱褡裢,然后自觉退到外间。 荆欢一开始就没进屋,杭沐背对着两人,开始报穴位和针法。 顾让回身,想扶着赵开躺下,赵开却抱着不肯撒手。 顾让低低哄了几句,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躺好。 施针的时候,顾让时不时就要抬眼确认赵开的脸色,见他紧蹙的眉头逐渐舒展开,身上的热度稍退,才放下心来。 她收好银针,扯过被子盖到赵开身上,起身走到外间。 杭沐正蹲身查看戚风的状况,余光瞥见顾让的衣摆连忙直起身:“公主,赵公子可恢复了?” “嗯,”顾让将钱褡裢还给他,想了想问道,“他平日吃不得辣,方才席间吃了几道重辣的菜,又喝了烈酒,唇喉肿胀,胃腹灼疼,要吃什么药?” 杭沐翻了翻药箱,从满箱的瓶瓶罐罐里拿出其中一个小罐:“此药外敷,抹于唇周,三日便可恢复。微臣再回去配一道膏方,明日给赵公子送来,温水冲服即可。” 他顿了一下,看向地上不省人事的戚风:“公主,他怎么办?” 话音刚落,外头荆欢就进来拎起戚风,对杭沐道:“劳杭医士随奴婢移驾。” 他缩骨成可娴的身形,戚风被他拎着,半条腿都拖在地上,杭沐看他轻轻松松拎人的样子,卡壳了一瞬,提着药箱跟他出去了。 两人走后,顾让回到内间,脚步一顿。 赵开像是已经完全清醒了,只是脸侧酡意尚未完全减退,坐在床上看她。 片刻后,顾让脚步一转,去打开了窗。窗外烟花砰砰作响,爆裂声清晰地传入屋内,顾让走到床边,将两边垂落的纱帐撩起,用一旁的银钩固定住,然后在床沿坐下。 赵开的视野再没遮挡,他慢半拍移动目光,望向窗外。 金色的火花自地面升起,飞速略过院墙,在空中炸开璀璨夺目的光彩。一簇接一簇,漫天都是。 头昏脑涨时发生的一切慢慢在脑海中涌现,赵开偏头看向顾让。 她坐得很正,微微歪头看着自己,神情平淡,眼眸低垂,白净的脸庞上映着屋外五光十色的烟火,睫毛却像一道屏障将所有光彩阻挡在外,眸子黑得深不见底。 “你在看什么?”赵开的嗓音仍有些喑哑,对着顾让缓缓抬起右手展开五指,“它?”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顾让甚至能看清指腹上曲绕的纹路。 “杭沐那段时间日日来为我扎针治伤,是你的吩咐?”赵开绷着脸问。 “……是。”顾让道。 赵开既没有表现出意外,也没有表现出开心,而是静静看了顾让一会儿,忽然道:“上元之夜,你说往日不理睬我都是装的。” “……” “你说以琉璃铃铛为约,我想见你,你便会来见我。后来你数次失约,我问你是不是忘了,你却说铃铛会一直作数。” “……” “六公主,赵开愚笨,实在分不清你话中真假。我不是你哪日兴致高了就来哄上几句、觉得无趣了就踢到一旁的家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