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滢顺从地跟着,停下后抬眸对上沈知许幽深的眸光,敛了笑容抽回自己手腕,退后一步轻声问:“沈家表哥急匆匆找我,有事儿?” 她娇软的笑意收得彻底,神情礼貌又疏淡,丝毫没有方才喊‘哥哥们’时的娇柔甜软。 沈知许复又握住她手腕,把人拽得近了些。“怎么?原来我不在你那“哥哥们”的范畴?” 姜滢满脸懵懂:“表哥自然也是哥哥啊!跟云家哥哥们没有区别,怎会不在这个范畴?” 好一个没有区别! 沈知许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手腕上力道加重,姜滢下意识地扯了下,却被握得更紧,拉得更近,几乎一抬头就要贴上他的下颌了。 她也不做无谓挣扎,只尽量向后靠拉开些距离,侧头看旁边簌簌摇晃的树枝。“沈表哥若没事,就赶紧让我走吧!云家祖母派来的婆子还等着呢!时间久了怕要传出闲话。” 他却压根没放手的意思,只道:“外祖母派来的人若这点口风都守不住,也不配待在云家了。” 短暂的沉默后,沈知许又问:“来云家做什么?” 枝丫被夜风推搡,抖落一片片半黄半绿的叶片,簌簌轻响。 姜滢语调轻缓,随意道:“探病啊!云家祖母病了,我作为晚辈自然该来探望啊!” “不是来寻我?” “当然……是!”姜滢眉眼一弯,笑成弯月状。 若不是为了寻他,哪犯得上顶着被先生责罚的风险,跑这么远来? 沈知许眉目平展,神情松缓。“算你还有良心。” “我可不是死要面子的人,明明错了还强撑!如今哄了这么多天,也巴巴地跑来表明诚意了,你若再不原谅……”姜滢扬着下颌轻哼:“我黔驴技穷,索性也就撒手不顾了。” 他意味不明地呵了声,轻道:“可不就是头倔驴吗!道个歉还这么硬气。” 既能开玩笑,那便没大事了。 姜滢这才真正撂下一颗心,伸出两指扯住沈知许一截衣袖,眸光清亮地软声道:“沈表哥别气了,我保证绝不再这样了!” 显然这种程度的话还不够打动人。 沈知许只沉静望着她,不语。 “我不是卖惨装可怜啊!我当真一大早就起床收拾,又赶了半日的路到这儿,真真累极了!若非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是决不能如此折腾自己的!” 见他无动于衷,姜滢勾了勾指尖上捏着的衣袖,语调更加绵软:“是我考虑不周,只想着跟顾承锦较劲,却没顾及沈表哥的感受,原是我活该,不敢奢求原谅的!” “我这些日子夜夜难寐,总觉得心里堵块儿什么东西似的难受……若当真为了这样一个人而失去你这个挚友,我怕是会跟自己怄气一辈子的!看在自幼相识的情分上,你就别同我一般计较了,好不好?” 她信誓旦旦地举起手做起誓状,“我保证往后绝不再帮你保媒牵线了!如若再犯,就叫我抢不上每一季的时兴衣裳!买不到胭脂水粉!吃不到冰糖肘子!” 她把最在意的物件儿都搬出来了,可见诚意十足! 见他仍没表示,姜滢心一横,神情扭捏地哼唧了声:“知许哥哥!” 沈知许再也压不住嘴角,垂眸浅笑。 姜滢也跟着笑起来,眉眼间的得意和窃喜怎么也藏不住。 两人就站在晚风里,站在红墙边儿,各自傻笑。 直到婆子意有所指地咳了两声,姜滢才倏然收手,放开他那被自己捏揉的皱巴巴的袖口。 “今日可累坏了,我去歇着了!沈表哥不是约了几位哥哥夜猎,也赶紧去吧!” 果然!一旦松了口子,“知许哥哥”就又变回“沈表哥”了! 沈知许只觉心口才融满的热意里似是被戳了个口子,密密压压地往里灌风。这个姑娘真的是,有时让人喜欢到了心眼儿里,有时又让人着恼得恨不能捏上两把脸蛋儿。 姜滢匆匆回到小路,本来还有几分羞窘,但见孙婆子一脸的若无其事,才稍好些。 许是一日的奔波让人疲累,又许是多日的心结得以纾解,她在云家这一夜睡得极好。 而和云家兄弟们夜猎的沈知许,一改往日沉稳内敛,箭无虚发、战利品满满。 朝霞漫天时,他纵马立在山巅,胸臆间既有宣泄后的平静,又有满满说不出的欢喜。 他想:改日,一定要带她来看这样美的日出。 .. 沐浴着晨曦的,还有云府忙碌的仆从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