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是,当即放弃这个念头,只每晚送宵夜时在沈知许的食盒里多费点心思。有时放些开胃的蜜饯、有时放些时令蔬果。 有次放了两个桃子,凌肃拿时撞掉盖子,被眼尖的顾承泰发现了,硬是抢走了最大的一个,还不满地抱怨姜滢厚此薄彼! 姜滢敏锐地察觉,最近沈知许出现的频率明显增多。 清晨时在马厩外偶遇,聊着小马近况同行去家学; 午后大家一起去饭厅时,那道修长的身影也不若以往隐在人后,而是隔着姜淮出现在她视线里,露出半边棱角分明的俊脸。 下午的骑射课,沈知许又和姜淮比射箭,却在压输赢时灼灼看着,等姜滢又取下簪子放到姜淮那边,才神色莫名地瞧她一眼。 然后——以一箭之差惜败。 明明面上那么云淡风轻,可姜滢总觉得他瞥来的那一眼带着些数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她心里满是猜疑,赢了顾承玥一根上好的嵌宝钗都顾不得欢喜。 “知许哥这是有意放水呢吧?害我输了一枚上好的玉佩!” 顾承泰面上嬉笑,心里却惊觉有些事已偏离轨道,向着他不想见的方向发展,然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别无他法。 好在,在他的殷殷期盼中,顾大太太终于回来了。 顾承泰顿觉有了主心骨,连日来愁绪一扫而空,下了学就去找母亲商量,可一进院就撞见了旁的事。 院中异常热闹,正中立着张条凳,三四个婆子按着一个婢女,正抡圆了板子打呢!——也不知下人这么不开眼,母亲才回来就犯错,触了霉头! 顾承泰匆匆瞥了一眼就欲从旁边过去,袍角却被死死扯住。 “公子!救救奴婢啊!” 这声音听着极耳熟。 顾承泰顿足一瞧,立即惊住了。“秋灵?怎么是你?!你做错什么事惹怒母亲了?” 这是他院里的大丫鬟,因粗通文墨所以在书房侍候,平日里很是妥帖。怎会惹母亲动这么大的气? 秋灵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攥住顾承泰的袍子,清秀的脸上泪水纵横。“公、公子!救、救我……求您!太太她……要把我发卖了!” 掌刑的婆子没停手,板子一下下落在秋灵臀部,痛得她话都说不完整。 顾承泰蹙眉喝止:“先别打了!再打就真出人命了,我先去问问母亲!” 话音刚落,紧闭的正门就被打开,顾大太太沉着脸走出来。 “你想问我什么?” 顾承泰气焰消了大半,唇瓣动了动,最终只轻声问了句:“不知秋灵怎么惹母亲生气了?” 顾大太太冷着眸不语,身后的婆子揣着手上前,恭敬福身后平静道:“这婢子私藏公子墨宝,还四处宣扬是公子所赠!” “这……”顾承泰犹豫了。 他尚未娶妻且一向洁身自好,无缘无故落得个风流名声的确不妥。 秋灵挣扎着从条凳摔下,爬过去抱着顾承泰小腿哀泣:“公子!是奴婢一时迷了心窍,可、可这都是因为奴婢自小就仰慕公子呀!您说字写废了要扔掉,奴婢却觉得飘逸灵动,这才鬼迷心窍留下的——况且奴婢平日里都藏得好好的不敢示人,当真是那些丫鬟手不老实乱翻,才闹起来的……我绝不是有意宣扬的!” 这丫头十岁起就到自己院里侍候,也算是伴着长大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张写废的字,不是情诗一类的。 何况……她是一片痴心,才迷了心窍犯错。 顾承泰讨好地笑着,凑过去小声道:“母亲!您看……能不能别打了,也不至于发卖出去,把她遣到后院做粗活就是。” 顾大太太冷哼了声,“你可说准了?真要保下这丫头?” 母亲的笑让他有些莫名心慌,但脚边声声泣血的秋灵又实在可怜。 顾承泰硬着头皮点头:“是,求母亲放过她吧!” “罢了!”顾大太太几分遗憾地叹了声,转身回房。 阔别许久一见面就让母亲烦扰,顾承泰有些愧疚,安抚了秋灵两句,又命丫鬟把人抬下去请医问药,就迈步进门准备哄两句。 可一转过屏风,他的笑就僵住了。 “三妹妹!”一种不好的预感漫至心尖,使他的声音都透着些尖利。 姜滢长睫轻抬,浅笑着颔首回应:“三表哥。” 这笑容明明看着与往常无异,但顾承泰还是从她眸中看出几分疏离。 如果说姜滢之前对顾家这门亲事、对至真至诚的顾承泰还有几分不舍,那么此时则完全下定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