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是踏着晨露进云家的。 连夜骑马疾驰,让他脸色有些泛白,更显得神色冷峻。 得知姜滢已喝完安神药睡下,他便在外院管事临时收拾出的客房歇下,准备等天亮了再去看她。 姜滢其实早就疼醒了。 昨日摔出马车时她的小腿被锐石划破,留下指腹深的伤口,皮肉外翻险些露骨。 喝完药才睡不到两个时辰,后半夜就开始发热,伤口火燎燎的疼,周身却如坠冰窟地发冷,难受得紧。 沈知许收到消息赶来时,大夫和凌如都在忙碌。 凌如粗通医理又是女孩,换药的事自然由她来做,大夫只需在旁引导。 见他进门,凌如手上动作一顿,喊了声:“公子!” 沈知许应了声,停在内室的桌几旁,远远地看了眼她的伤口,就侧身避开视线。 经过大半晚,那伤口虽不再流血却丝毫没有好转,反倒还红肿起来,看起来更加严重。 “如何?” 大夫靠近两步,温言道:“姑娘伤得深,会红肿发热都是正常的,只需按时清理伤口换药,别溃烂就没事儿!老夫这就去开一剂退热方子,服下后就能缓解。” 沈知许轻颔首,“有劳了!” 凌如动作麻利,很快就给伤口换好药,又重新包扎好。 终于挨到结束,姜滢松开咬着的下唇,暗嘶了一口气。 太疼了!可在人家这里,帮忙照料的也不是自己人,她实在不好意思喊疼,只能咬牙挺着。 沈知许耳聪目明,听到她吸气声后转头,看到她嫣红唇瓣上细小的牙印,怔了瞬后眸光陡地软下来。 大夫被仆从引着去外院写方子,凌如收拾好药箱,欠了下身后无声退出去,屋内只剩一个小丫鬟守着。 短暂的沉默过后,姜滢指了下床边凳子。“沈表哥昨天也累坏了,快坐罢!” 沈知许没犹豫就过去坐了。 她承了人家这样大的情,自然不好意思再板着脸,笑盈盈地同他道谢。“昨天多亏了表哥,多谢啦!” “不必见外!伤口还疼吗?” “不很疼的!” 说完,两人又都沉默下来。 姜滢抬手扯着被子,想把受伤的腿盖住,也借由动作来掩饰尴尬。 “先前的事,是我不对。” 姜滢扯被子的手一顿,“嗯?” 沈知许静静望着她,轻勾唇角:“不理你的事。” “哦……这个啊!这没什么的!” 姜滢垂眸把薄被盖好。“本就是拐着弯儿的表亲,没有一定得交好的道理!我不是那等矫情之人,更不会借着这次契机就又纠缠,沈表哥该如何还如何就是!” 熟悉的闷痛感涌上心间,沈知许微蹙眉。“不是——” “滢儿!”姜淮大步进门,匆匆走到床边坐下,作势就要掀被子。“伤势如何了?” 沈知许唇瓣动了动,压下未完的话,缓缓起身。 “哥!我才盖好的!”姜滢羞恼地喊了声,使劲儿抢回被子,盖住自个儿的腿和脚。 姜淮这才反应过来,转头捶了下沈知许的肩。“这次多亏你了!” “应该的!”沈知许敛眸淡笑。 好看的人笑起来时,大约都有些魅惑! 姜滢觉得腿上的伤更疼了些,扯着哥哥袖子软声撒娇:“哥哥!腿疼死了!头也疼!” 姜淮忙俯身,用微凉的掌心贴上她额头,蹙眉道:“这样热!可让大夫来看过了?伤口怎么样?这样疼着也不是办法,有没有什么药能止疼的?” “看过了,已去写方子开药了!就是还疼……特别疼!” 小姑娘扬着脸,黑眸里氤氲着雾气,神色和声音一样软糯娇柔,和方才在自己面前淡笑说不疼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亲疏如此分明! 沈知许心中腾起些莫名的情绪,复杂到他自己也辨不分明,只隐约觉得不大舒服。“我去看看药煎好没!” 走到外间时,又听到那柔软的声音轻飘飘传出来:“哥哥!我想回外祖家!” . 姜淮看完妹妹,先去看那两名丧生的护卫。 “送回西京好好安葬,伯府抚恤后再从我这额外出一份。陆简,你再亲自去他们二人家中一趟,看可还有需要照拂的地方!” 看着两人的惨状,陆简也神色郁郁,拱手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