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顾府。 姜淮的贴身小厮陆简匆匆进院,在回廊下收了伞,抖去身上残余雨水后,在门外喊了声公子。 书房内说话声一顿,随后传来姜淮的声音:“进来!” 陆简推门而入,看到与姜淮对弈的人后,恭敬辑礼:“沈公子!” 沈知许捏着一颗白玉棋子凝思,淡淡嗯了声算是回应。 陆简上前两步递出信,“公子,伯府传讯。” 能让陆简冒着大雨送来的必是要事,而对姜淮来说,在伯府唯一紧要的,就是那个动不动红眼眶的妹妹了。 沈知许意兴索然地把棋子扔回去。 ——这棋一时半会下不成了! 姜淮接过后三两下扫完,先是轻笑了声,随即又略略沉了脸。等折好信放到棋盘边,他已有了决策。“我要提前回西京。” 这几年若不是去军中历练,他几乎都是除夕前一两日才赶回姜家,待过了年就又回宁州外祖家。如今才将将进腊月,即使冰天雪地行路艰难,也至多十日就能抵家,要比往年早上好多天。 沈知许看他良久,“我有点好奇,什么样的大事让你这样着紧,连过几日云延亿回来都等不得。” 姜淮眸中染上几分笑意,“她赴宴时被姜沁伙同其他姑娘排挤,掀翻了一桌酒菜,扣了那几个姑娘满身汤水……” “哦?看来云延兴那日被推倒塞鱼的举动不是冲动使然,而是本性如此?” “母亲去后,父亲就把我遣送到宁州,非母亲忌日不得返家,这你是知道的。”姜淮敛了笑,黑眸中暗涌流动。“父亲为何要把徐氏提上位协理家事,闹得家宅不宁,我多少也能猜到些深意,无非是为了安那位的心罢了!可最直接的受害者,却是我这个妹妹。” “她年纪尚幼并未定性,不知不觉间就被养的偏了些,父亲察觉出不妥才急急把她送回西京。她那样小的姑娘,整日里要面对心机深沉的掌家姨娘、面对处处算计自己的姐妹,怎能不厉害些?!但她骨子里仍是那个淳善的姑娘,若不被挑衅绝不会主动欺负人,一切行为只为自保,何错之有?” “小姑娘的确不容易。”沈知许敛下长睫,神色辨不出喜怒。“所以,你要回去给她撑腰?” “没错!我那位享誉贤名半生的祖母,待人出了名的亲和友善,对待小辈们更是疼爱有加。但这其中有几分真情实意,就不得而知了。她平生最在意的仅两件事:一是脸,二是脸面。这样当众丢她脸面的事,绝不会轻巧揭过。我若不回去给滢儿撑腰,只怕她下次就没底气掀桌子了。” “有你这么个冲锋陷阵的哥哥,她下次怕不是掀掀桌子这样简单了。” “我只怕她畏首畏尾,不敢下手。” 沈知许先怔后笑,“依我看,你们家那个掌家的姨娘多少替你们父子俩背了些恶名!旁的人家都唯恐姑娘家不够知书达理、温婉乖巧,你们父子俩却是只担心自家姑娘下手不够狠,打不过人家……” 姜淮也不觉莞尔,“将门虎女,懂吗?” 隔日,姜淮就拜别顾太师,携着顾家备下的一车年礼启程回西京。 大雪没膝行路艰难,夏季快马五六日的路程足足走了十三日,才赶着一个大雪天的傍晚到达伯府。 因没提早传讯回来,伯府众人又惊又喜,宣平伯夫人亲自在二门外接了长孙。 天寒地冻的,姜淮又是一路骑马回来,就算穿着厚厚的狐裘大氅,周身寒意也是久久散不去。宣平伯夫人心疼的什么似的,迭声招呼婆子把暖炕烧热些,又指挥寻雪等人搬了一个大鎏金炭炉放到姜淮腿边,最后还仍是不放心,又往姜淮手里揣了个手炉才作罢。 “我的祖宗哎,这样大的雪天你竟就骑马回来了,好歹坐个笼着炭火的马车啊!这天寒地冻的,若病了可如何是好!” 姜淮握着手炉浅笑,“祖母别担心,孙儿身子骨结实着呢!回头你吩咐厨下婆子,给我熬上两碗热乎姜汤就是了!” 宣平伯夫人赶忙喊赵妈妈:“快去吩咐厨房熬一锅姜汤,再着人去城中医馆开些沐浴用的驱寒药材!还有,叫方通去酒楼置办一桌席面带回来,要快!” 赵妈妈忙不迭地去了,宣平伯夫人仍一脸担忧,转头问姜伯爷:“要不要请个大夫进府诊诊脉?” 姜伯爷挥手道:“一个大小伙子,哪里能那么娇柔了?你这老婆子就是能折腾!” 宣平伯夫人面露不虞,姜大太太赶忙上前安抚:“母亲这是心疼淮儿呢!这才关心则乱!不过咱们家淮哥儿一向是身康体健的,寻常风寒都没得过两次,泡泡药澡、喝点姜汤应就可以了!” 姜淮回来得急,除了大太太和姜涵住得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