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互搓，搓出温度，捂在脚踝和膝盖，同时，强行保持注意力在手电筒的光束上。笑，微笑，他不抑制自己用笑来掩饰内心脆弱的本能，多笑，把笑的情绪内容定义为对时乃勋的嘲笑。
这是他夜跑以来就想好的克服意志脆弱点的方法，不确定效果多大，但一定得尝试……
他再次跑起来，无奈，时乃勋已经完全没踪迹了。
仅凭着一个大概方向，管淼走到河东路南段，再往北，就是肚白巷——他和叶无龙从夹层空间回到现实的落点。
脱离险境的感觉袭上人心，他的负面情绪更淡了。
稀疏的路灯、柔和的手电，两者光亮交织，映出泛黄修长的柳枝，摇曳在居民楼和金融大厦之间，柳枝顶端隐约有棕色人头刺入人眼。
“时师傅把自己的头留在了柳树上……”他自言自语，困意丛生。
稍稍闭目，他脑海中再次浮现棕色人头，没有头发，没有凹凸。
一旁的公共充电桩顶端，挂了一根输液管，一看就是时乃勋扯走的那根，在慢慢滴着药水。而，输液管顶头，疑似棕色人头的东西迅速转移到了树冠阴面、灯圈热晕上，沿着楼宇的檐棱向远处游走。
老时的头？输液输的头都掉下来了？粘在了输液管上？
“输液管还在滴，输液管连着的人头，它，其实是在躲着我的视线走……”管淼咕哝着，保持眼神锐利。
交通信号黄灯闪烁后，棕色人头又在视野边缘出现，树木剪影、建筑物的边框，甚至，经由工地塔吊、升入半空。
某个瞬间，他大概看到了较为清晰的棕色圆球：棕色颗粒物堆砌而成，整体上较为平整，但其中形态万千，似乎真的有人脸。
尽力去看时，一瞬间，棕色人头从半空没入墙体内部。
没等观察一下墙体，又有几条动如蜘蛛的人影匆匆掠过自己侧面，留下一股明显的汽油味。
吸血鬼，异端！时乃勋的同伙……
管淼虽然腿软，却也坚持转身用手电探照，捡起地上木棍做防御。
收集汽油的异端，太快了，不好捕捉，看样子，那帮异端是把汽车弄进夹层空间了，在里面加汽油，是解决交通问题，在事件夹层里能正常开车？
金融大厦另一侧，一声短促尖叫转为低沉吵骂。
似乎发生了肢体冲突……管淼谨慎的接近响声地，只见斜倚在石雕上的时乃勋，正抱着他自己的人头。
再近些，被抱人头不见了。
管淼揉揉眼睛，见没有其他人在场，松了一口气。
“时师傅，没事吧？”他问。
没有应答，时乃勋似乎晕过去了。
相隔六七米，管淼不敢再靠近，他发现从龙纹石雕后面冒出来两个小泡，不透明，由沙土填充，很快变化成棕色，体积也缓缓变大。
时隐时现，眼肌必须保持高度紧张，否则就看不到它了。
雾霾生成的泡？又像是，人衣服上灰尘堆积，掺和空气形成气泡？
这玩意就是刚刚看到的棕色人头啊？
管淼倒也不很吃惊，毕竟，事件夹层之内的怪东西很多，雾霾泡，一定也是事件夹层的入口或者出口。
时乃勋捂着胸口，暴起如野猪，带起一阵劲风。
管淼往一旁躲，不料撞上了一枚棕色雾霾泡，噗～他整张脸被包裹住了，抬眼全是黑暗沙，尘，时乃勋肥大如象的脸在外围飘荡，这张脸，比他整个人都大。
我被缩小了，被夹层空间算计了！
他攒起全身力气，集中突破一点。没等发力，视野恢复了正常，时乃勋、棕色雾霾泡，都消失不见。
棕色雾霾泡内部还是相当恬静的，隐约有婴儿睡语。
这再次凿实了时乃勋出入过事件夹层……
“怎么样！学弟！你自己非要揽私活，摆不平了吧？”杨普声音传来。
“你来了，路上碰到吸血鬼了吗？你开车没撞死一只？”管淼赶紧钻进杨普车内，放松一下腿脚。
“我真的差点撞到！不光我，戒备部小宁、小魏都看到了，包括近期一些市民举报，也反映过类似的事，真没想到，二十一世纪中叶了还能上演现实版的血月传说哇！学弟，身手不错啊，能从吸血鬼群殴下逃离。”杨普打开近远光交替，扫视这金融大厦以及外围小草坡。
“吸血鬼时乃勋，大概是去了西北方位，他本身没为难我，但考虑到有其他吸血鬼，我不方便追，好汉不吃眼前亏，”管淼哼笑道，“嘿，实话说，时乃勋的身手比陈敬要快多了，少了五六个人压不住他，也许他念在往日情面，没有直接暴力相对。”
“行了，回吧，学弟，揽私活，吃独食不好吧？还能不能好好做人，嗯？” 杨普开玩笑说。
“你有没有看到棕色雾霾泡？”管淼低声问。
杨普愣了愣，说：“雾霾泡？新型人造物？你的思维被粘住了吧，你小子绝对是吃一堑不会长一智，接二连三中招。”
“跟玉石不一样，既然你没看到，先不管了，已经淡出视野了，远在天边，不可捉摸……”
管淼说完，就在副驾驶座睡着了。
隔了一天，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