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赶到医院的时候,周雅的手术已经进行了快有两个小时了。 据说她这台手术要做四五个小时,因为是很精细的操作。 温以到的时候,走廊挤满了人,都是些穿着西装看起来有模有样的人,年龄多在中年,很有一些成功人士的气质。 她穿过长长的走廊,向尽头那扇亮着红灯的门走去。 周雅正躺在那扇门内,躺在手术射灯照亮的手术床上,麻醉药剂的效力渐渐显现,她陷入深深的沉睡,但门外还有很多为她担忧的人。 或许也没有那么多,有很多人来到这里,等在这里,都只是为了圈子里所谓的情面,因为周雅的父母,因为周雅的家庭背景。 他们必须讨好周雅,或者说是通过讨好周雅而达到讨好周家这个更深层次的目的。 温以走到一半被人拦了下来,她已经能够远远看到站在手术室门口的周父周母,但某个大人物带来的保镖把她拦了下来。 某个不识相的大人物,以为她是误入此处的不相关人士,一个保洁,或是别的没穿制服的护士一类的人。 他让保镖把她拦下来,身材魁梧的保镖抱着手臂往她跟前一站,完全挡住了她的路。 她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保镖身后的那位大人物。 这人其实她是认识的,在她初中的时候,她有一段时间特别痛苦特别难过,在向父母寻求帮助无果后,就用了一些极端的手段想要解脱。 后来她被人救下,送到了警察局,警察叫来了学校的校长,跟着来了这位大人物。 他是当时的教育局长,那时候叫教育局局长,现在叫什么她不清楚,局长板着脸,很严肃地问她,小小年纪能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 这其实算不上一句问话,这是一句训斥,一句责备,或者是别的含有贬义的言语。 温以那时候整个人就和块木头一样,高高在上的局长怎么会懂她的心情,高高在上的局长只会有同样高高在上的女儿,他的女儿不会经历她所经历过的事情,所以他也无法理解她的痛苦。 警察们老师们校长和局长,端着架子教训了她半个晚上,温父温母也战战兢兢恭维着他们一起骂她,因为这位局长的出现,原本还在安慰她的所有人都调转矛头,数落起她的不是。 所以她忘不了这样一位自我的人物,她顶着这些成功人士的目光穿过走廊,又是这位局长把她拦了下来。 其他人或许在猜测她的身份,她该是怎样高高在上的身份,只有这位局长,就像当初笃定zisha是她的错那样,笃定她是一个意外闯进来的平庸无名之辈。 保镖冷肃地对她说:“这里面不能再进去了。” 曾经的教育局长斜斜地看着她,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温以指了指手术室门口,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归属感,“我要到那里去。” “那不是你该去的。”局长从保镖身后走出来,“你是什么人?” 他已经忘了温以,忘了很多年前那个蜷缩在阴暗角落,目光呆滞神色绝望的可怜女孩。 但温以还记得他,甚至永远忘不了他,类似于每个人生命中必须出现的标志着一类性质的人物。 周父正好在这时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皱着眉快步走过来。 局长见着周父,忽然收起浑身张牙舞爪的气势,乖顺地贴墙站好,保镖也学着他的恭敬,甚至比他更恭敬。 周父却不搭理他,只看着温以,好像只有温以够格和他说话一样。 局长脸上有些挂不住,好像被谁狠狠扇了两巴掌一样,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于是这两巴掌的威力更大,扇得他脸颊带着牙床都在疼。 周父不大开心地瞥温以一眼,别别扭扭地招呼一句:“终于来了?” 温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丑兮兮地笑了笑,周父见她这么笑,也跟着呲牙笑了笑。 当时温以觉得周父这个难看的笑简直温和到了极点,甚至还有几分暖心。 但她后来才明白,这都是他装出来的,因为他们面对着这么多外人,他得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表示自己对这个新找回来的二女儿还不错。 但她那时候笨笨的,她什么都不懂,她跟着周父从局长眼前走过,他们衣尾扇起的风从局长脸上拂过,局长的脸慢慢红起来,耳朵也慢慢红起来。 然而温以心里却没有任何类似于大仇得报的kuaian,这么多年,这么多时间,她已经长大了,过去那些事情,她的大脑为了保护她,那些记忆也变得很淡很淡,淡得就算其中一个人,那个给曾经的她造成了很大伤害的局长站在面前,也不会有太多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