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无言地看着外甥女儿手里的桃木门神,不知道为什么,上头刻画的钟馗,此时看起来有点儿尴尬。 “罢了,你也不怕钟馗,钟馗也不怕你,挂这个也无甚作用。你拿着玩儿吧。”皇帝同李仙芽推心置腹,“估摸着明日一阐提就能到泉州口岸,依着他的秉性,必要第一时间往神都赶,仓促之间朕也想不到好的人选,你心里可有钟意的?” 这时候宫娥鱼贯而入,奉上了早点,满满当当堆了一桌子,李仙芽心里有事,空着肚子来的,此时正饿着,这便拿了筷子坐下了。 皇帝就叫人为外甥女儿布菜,“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太瘦了,该多吃些肉。” 李仙芽手托着狮蛮栗糕,小口地吃着,半颗下肚方才回答舅舅方才的问题。 “舅舅是问真的还是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皇帝没反应过来,转着圈喝胡辣汤,喝的呼哧呼哧的,“依着朕的意思,朝食就该吃些市井民间的,这一碗喝下去,舒坦。” “就是真钟意,还是假做戏?”李仙芽认真地问。 皇帝觉得很好笑,丢给外甥女儿一碗蜜煎,很是好奇的问道,“你还有真钟意的人呢?说给朕听听。” 李仙芽捡了蜜煎放入口,想了想同舅舅说道:“倒也不是真钟意,只是颇为投缘罢了。他是启元二年贤良方正科选拔的官员,目下正任着中书省谏议大夫。” “裴卿啊!”皇帝对此人非常熟悉,毕竟能以贤良方正科得拔的人,寥寥无几,而裴长思眼下正是为皇帝资政的高官,在公主嘴里听到他的名字,皇帝还是有些高兴的。 “此人学识相貌无可比拟,倒不失为良配,不过朕怎么记得他今年似乎二十有四,年纪会不会大了些?” “我不知道他多大。”李仙芽茫然地摇摇头,“横竖也是假做戏,无须在意这许多。” 皇帝却不依不饶,刨根问底,“你钟意他什么,同舅舅说说。” “听闻他幼年便有才名,精通周易卜算。有一回太子哥哥故意考较他,将一只酒杯藏了起来,裴卿只用了几枚铜钱,便算出了酒杯的方位,顺利找了出来。”李仙芽眼睛亮亮的,“真的很聪明。” 皇帝听着听着,忽然就心有所想了,“小鹅,你还牵记着找你阿娘的事?” 冷不防又提起阿娘来,李仙芽的神色就坚定下来,“阿娘一日没有消息,我就找一日,我就不信天涯海角找不到她。” “这么些年,朕派人天南海北的找,年年无功而返,竟也不知她到底能去了哪里。倘或裴卿真的有此神通,叫他算算也使得。”皇帝把话题转回来,“话说回来,你要真心喜欢,才好婚配,千万别为了什么神机神算,耽误了自己一生。” 公主小娘子好看的眉毛皱起来,“舅舅糊涂了?不是说假做戏么?一阐提回海外了,这桩婚事不就作罢了?” 皇帝一愣,旋即大笑起来,“朕怎么就当真了呢!你既说裴卿好,那朕就把他传召过来,把事情同他说清楚,可别叫他也当真了。” 李仙芽嗯了一声,又觉得不妥,“舅舅,我和裴卿是能谈得来的朋友,此事我同他说就好,免得你出面,叫人家心有负担。” 皇帝闻言觉得有道理,便允她自己去说,李仙芽嗯了一声,在一旁悠闲闲地吃着早点,皇帝想了想,却觉得还有许多未尽的事。 “阮春,把二大王叫过来,他成日里游手好闲,斗鸡走狗的,叫他去给公主选宅子。”他吩咐下去,又沉吟着说,“公主府的买卖、陈设布置、都包给他了,限期两日,明晚上朕希望公主能住进去。” 李仙芽想着吊儿郎当的二哥哥,不免笑出声,接着把手中的筷子搁下,同舅舅道别。 “司天监说今日是个天气晴明的好日子,小鹅派人给裴卿递帖子,约他在嘉豫门下的斋饭馆谈天可好?” “不必一一同舅舅汇报,朕还不至于是个老古板。”皇帝挥挥手,见外甥女儿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出了乾阳殿,身影娴静文雅,怎么看都看不出来她是个年年撕皇帝门神的捣蛋头子。 这事算是吩咐下去了,皇帝想了想又觉得还不太放心,又叫人去传沈穆。 待皇帝上了朝回来,正看见二大王李灵均在寝殿里东摸摸西摸摸,还要把靴子脱下来。 “把靴子穿上!”皇帝一声怒喝,吓得李灵均一个踉跄,险些没栽倒在地,扶着桌子噤若寒蝉。 “阿耶,近来儿子乖得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活的像个种芭蕉的老实农夫……”李灵均委屈地说,“这两天,儿子也没有随便去谁的丧仪上吹唢呐……” “闭嘴吧你。”皇帝言简意赅地把任务布置给他,“小鹅明天就要成婚,你去嘉豫门左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