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汗臭味穿梭在帐内,周围有黄沙的气味缠绕,这一缕淡而浓烈的栀子香,让贺昀烦躁的心变得平静。 其实他以前识不出花香,也不知道那些似锦的繁花都有什么名字。 贺昀把信封放在鼻尖,乱七八糟的气味消失了,整个营帐似乎仅剩下栀子香。 他抿唇笑了,思绪跟着飘到将军府,飘到一日午后。 云夫人带着云栖到将军府用茶,彼时,他和老头子刚在剑房练完拳法,出了一身黏糊的汗。 想回房里沐浴,却不见竹砚这家伙的影子。 贺昀猜测竹砚是去了书房,便准备将他揪出来。 还没走到书房,竹砚唯唯诺诺的身影出现在垂花拱门前,罕见地提高了嗓门,道: “云姑娘,您,您不知道吧。我家公子跟国公府二郎一开始是势均力敌,后来,这卫元朔技不如人,说好了是比试武功,他打不过公子,就抡着拳头哐哐地往公子的脸上打。” “恕我直言,属下要、要给云姑娘道个歉,以前觉得这汴京最蛮不讲理的人是云姑娘。如今是竹砚孤陋寡闻了,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论蛮不讲理,卫元朔当属天下第一。” 贺昀饶有兴致地倚着栏杆,古板的竹砚竟说得出这番话,他倒是有些意外。 虽然竹砚把他说得过于惨了,但他不介意。 竹砚能在云栖面前贬低卫元朔,是办了件好事。 一向伶牙俐齿的云栖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她低头问竹砚,贺昀在哪儿。 贺昀主动走过去。 云栖看到贺昀的左脸肿胀着,从荷包里拿出一小瓶药油,说,“用这个涂脸,消肿止痛。” “还有……卫元朔的确是蛮不讲理,可他本人不坏,或许是他哪根筋搭错了——” 贺昀听不得云栖替卫元朔说半句好话,他轻扯嘴角,无所谓地说,“你别在我眼前说卫元朔是好人。除非你让他给我下跪道歉,我姑且当他是个有血肉的人,不记他的仇。” “打我的又不是你,你不必给我药油,你若想帮我,那就试试看,能不能劝动卫元朔,让他给我下跪。” 云栖沉默许久,将药油塞回荷包,“对不起,我只是想来给你送药油,是我多嘴了。” “你……药油给我吧。”贺昀也见不得云栖示弱,听不得她的声音带着委屈。 他垂眸看云栖,说道:“方才是我说话冲动了。” 这瓶药油最终是落到了他的手里。 偏偏有风吹来,吹散贺昀身上的汗。 云栖闻惯了花香脂粉香,哪里嗅到过男子的汗味,她捂住鼻子,说道:“贺昀,你你你,你不爱干净。” “我和老头子待在练功房,出了点汗,没有不爱干净。”贺昀疑惑地抬起胳膊,问道,“有这么臭?” “有!”云栖连退几步,说,“我要离你远一点,省得把汗味传给我,我的头发可是刚洗完的。” 贺昀记得那是他与卫元朔比试武功后的某一日,也是在那一日,他知道了云栖头发上的香味,叫栀子香。 账内的蜡烛熄灭了。 贺昀准备明日再拆开信,栀子花香萦绕在鼻尖,他翻了翻身,纵着心中的思念翻滚,闭上了眼。 塞北空气稀薄,寒风很轻易便能溜进营帐,贺昀到了此处,常是半梦半醒,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许是这一缕栀子花香的缘故,贺昀坠入一场似真似假的梦。 在梦里,云栖和他在汴京城漫无目的地闲逛,路边的行人寥落,冷冷清清。 突然,卫元朔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莫名其妙地冒出来,居高临下的要云栖跟他走。 贺昀手握成拳,心里升起了无名之火。尽管清楚这是梦,可看到卫元朔欠揍嚣张的脸,若是不用拳头砸几下,实在可惜。 他想上前教训卫元朔,云栖却向他告别。 她牵着卫元朔的手,言笑晏晏地任由卫元朔带着她奔跑。 烦躁、嫉妒、恼怒,阴暗的情绪在梦中包裹着他。 凭什么? 一想到卫元朔或许已经这样牵着云栖在汴京城到处玩,贺昀的嫉妒之火越燃越旺。 梦还未结束。 贺昀转眼间来到一处陌生的府邸,站在开满荷花的池塘边,池塘对面,有一座秋千。 他试图看清楚荡秋千的少女,可卫元朔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的视线。 秋千倏忽停了,卫元朔抱着少女的腰,俯身挡住她的脸,吻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