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云栖想到了贺昀的脸,想到他从军前朝她挥手的画面。 贺昀平日是话多了一些,但样貌和品德,是极好的。 可是,她若当着清嘉姐姐的面说出贺昀的名字,总感觉有点奇怪。 云栖自顾自地续了一杯梅子酒,说道:“姐姐,我刚及笄,择夫婿这种天大的难事,你还是莫要问我的意见了。” “若姐姐想出去散散心,我愿随时作陪。” “你这脾性,一点儿都没变。我早就知道你是给我出不了主意的,这些日子为这事头疼得厉害,幸好今儿个有你陪我说话解闷。” 姚清嘉烦恼地看着这几幅男子的画像,吩咐丫鬟把它们收走,“日后也别让我瞧了。” 云栖闻言叹气:“其实自从我及笄之后,我母亲也经常到我房里,问我心里可有中意的男子,又说嫁人不仅要看男子的样貌品德,还要看他的为人处世,听得我脑袋都大了。” 前两年她可以故作懵懂的蒙混过去,现在只得硬着头皮听母亲讲着何为妇道,每月有十日要跟账房先生学算账。 每当想溜出府的时候,丁管家却是把后门守得死死的。 还没出嫁,日子就过得这么苦了,若是真的出嫁了,日子肯定要苦上加苦。 面对同样的烦恼,姚清嘉惆怅地说:“嫁人哪有那么容易呢,最重要的是心意相通,我昨夜做了一场噩梦,梦到和不熟悉的男子同住一个屋檐下……好在我醒了,想想就后怕。” 她们俩互相倒着苦水,不知不觉间,那一盅梅子酒见了底。 丫鬟月英把酒壶端下去,道:“郡主,云姑娘,你们可不能喝了。这梅子酒后劲大,李嬷嬷说她喝了都要缓上几个时辰。” 云栖两靥晕红,醉意渐深,虽然还未饮得尽兴,但也只好眼巴巴地盯着月英拿起酒壶。 兴许是酒的缘故,赶跑了方才的烦恼,姚清嘉同云栖下了一盘棋,直至黄昏,丹桃提醒云栖该回府用晚膳了。 天色若明若暗,王府的前院曲径通幽,因是熟悉府里的每一处亭台楼阁,是以云栖推辞着,不必让姚清嘉亲自相送。 “小姐,您今日喝了酒,要裹好狐裘,万不能让风冲着。”丹桃慢步跟着云栖走进游廊,说道,“明日夫人想让小姐去账房盘点账目,小姐想好用什么借口脱身了吗?” 云栖笑着问道:“你觉得该用什么借口合适?” 丹桃撇撇嘴,说:“小姐已和淮安郡主约好了,明日去大相国寺求签,奴婢认为,没有比这个还要合适的借口了吧。” 本以为小姐过了及笄之礼,行事会稳重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贪玩。 现在看来,是她天真了,小姐整天想着如何溜出府,更没有半点学算账的心思。 云栖点头说道:“丹桃,你如今也算是出师了,以后我就不用琢磨着想借口了。” “啊?”丹桃一时糊涂,问道,“奴婢出什么师了?” 云栖裹紧狐裘,她眨了眨眼,问:“你跟着我学会了如何找借口,这不就是出师了吗?” “小姐,你、你别指望奴婢帮你。”丹桃这才明白云栖的意思,惶恐地说,“老爷警告奴婢了,假若奴婢再纵着小姐贪玩,他就要把奴婢赶出府了。” 云栖唉了一声,道:“好了,你别怕。我明日去大相国寺求完签,便老实地待在闺阁,认真地学算账。” 阵阵寒风拂过,清冽的苏合香袭来,随之映入眼帘的是身披黑狐裘的男子,正行走在廊下。 男子朗目疏眉,髻发紧束,他身边的侍卫应该是在禀报着要事,一张冷脸露着焦虑之色。 云栖的脚忽然重若泰山,往前走,少不了要跟男子打招呼,往回走,又不合礼数。 总之还是要知礼数,她安静地停在一侧,垂眸看着地面。 等到男子的衣袂进入视线,云栖俯身说:“参见世子。” “免礼。”姚郴低头看了一眼怯如白兔的少女,浓烈的梅子酒味扑入鼻尖,他问,“喝酒了?” 云栖依旧垂着眼眸,应道:“是喝了一点。” 姚郴对身边的侍卫说道:“你去书房等候片刻。” “去书房做什么?”云栖不明所以的抬头问。 只见侍卫作揖告退,姚郴的目光也看向她。 “哦……”云栖面无表情地抿了抿唇,只要她表现得自然,那就显得不那么尴尬了。 姚郴轻笑道:“伸手。” 云栖先望着侍卫远去的背影,确定了四周没别的人,才敢直视姚郴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