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贺昀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云栖的思绪渐渐明朗,且先答应下:“好,买几个包子而已,明儿早你等着。” 贺昀沉吟道:“你说一遍我方才要的包子都是什么馅?” 云栖捏紧了笔杆,朝着贺昀莞尔一笑:“牛肉馅、竹笋鲜肉馅、豆腐青菜馅,对不对?贺、昀。” 贺昀点点头:“对。” 他身后的高昭安在疯狂地咳嗽:“咳咳咳——” 贺昀对这咳嗽声再熟悉不过,他立刻摆正脑袋,翻开竹简。 终是迟了一步。 杨昴叫道:“贺昀,你在做甚么?” 贺昀若无其事地笑说道:“夫子,我在思考何为诚则形。” 杨昴年近花甲,但耳朵听得灵活,眼睛也不曾到了发昏的地步。 谁在课上走神,谁在课上捣乱,他看得一清二楚,听得明明白白。 “老夫在讲何为诚则形的时候,你去周庄梦游,适才老夫在讲何为动乎四体,你在思考何为诚则形?”杨昴布满沟壑的面容是那么的平和,淡然。 “忘东忘西,你能学出什么名堂?给我站后边去。” 贺昀利索地起身,道:“遵命。” 杨昴在东平王府教书有数十载了,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他的学生有八成在朝廷当差。 兴许是他老了,不中用了,现在的孩子愈来愈难教。 他年初跟东平王说,等文舒堂的学生去参加殿试,他要退居山林,安逸地活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说来惭愧,想他杨昴是翰林学院的中书舍人,教的孩子却一年不如一年。 那贺昀本就是将门之后,要比云栖早来三年,平日懒散多动。 贺将军提前跟杨昴打了招呼,说贺昀只要能识些字、安分地在私塾听听圣贤书便好。 他不指望贺昀能考出功名。 贺将军把话说到了这份儿上,杨昴当然明白该如何管教贺昀。 所幸贺昀在私塾的这三年,从来没惹过事。 犹记得云栖今年刚进私塾,在众人面前完完整整地背出《诗经》,写得一手行云流水的好字。 杨昴并未因云栖是女郎而看轻她,他感到可惜,倘若云栖是男子,定是个出色的青年才俊。 谁承想,这么一个乖巧机灵的女郎,却与贺昀像是几百年的仇家,短短两个月,吵架、斗嘴、互相告状,根本没有一天是消停着的。 对此,杨昴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巳时,日光照亮文舒堂的每一寸角落。 杨昴讲完《中庸》的第二十四章,给堂下的学生留了课业,他的年纪经不起久坐,由书童搀着到书房暂作歇息。 堂内的少年女郎目送着杨昴走远,然后聚到一块儿: “梁思凡,赶紧背你的书,你叔父要是知道夫子请他来学堂陪读,恐怕会被你气个半死。” “绝无可能!夫子是吓唬咱们呢,他哪敢让我叔父来东平王府丢人。” “嗬,怎么就绝无可能了?” 梁思凡是宣平侯的侄子,他父亲是河东郡的知县,半辈子都没进过汴京城面见天家。 宣平侯有意扶持兄长,是以把梁思凡接到汴京,放在身边教养着。 梁思凡能在东平王府的私塾念书,全是沾了自己叔父和表兄的光,他表兄梁岑才华出众,当年一首《荷花曲》深得天家的青睐。 若说梁岑是璞玉,那梁思凡则是木椟。 红衣少年和梁思凡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他扯一句,梁思凡再骂一句。 赵瑜初来乍到,对文舒堂的学生甚是好奇,问了云栖好多话。 宣平侯府的梁岑、淮安郡主的表妹陆令仪,赵瑜是认得的,还有咳嗽的高昭安,乃是宣正郎的嫡子,她也是认得的。 其他人在赵瑜的眼中,属于是无名小辈。 赵瑜向云栖问了梁思凡。 “丹阳郡主,你还想知道谁的名字?”云栖边写边说道,“别的你应当是认识的。” “我没有要问的了。”赵瑜的手搭在云栖的书案上,说道,“本郡主看他面相不善,耳朵招风,尖下巴,皮肤黑黢黢的,长着破财脸。栖栖,你要离他远点,这种人太晦气了。” 云栖眨眼问:“郡主懂面相吗?” 赵瑜谦虚地说:“是有看过几本书啦。” 梁思凡在文舒堂是很不招人喜欢的存在,嘴碎、狂妄、爱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