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只露出一点点的光,东平王府的一处幽静小院内,清脆的读书声伴有鸟儿啾啾的鸣叫,鸭掌树的枝叶斜斜地垂在窗台上。 “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 文舒堂的门敞开着,只见老者静坐在案前,他面目沉重,手拿毛笔在宣纸上勾画,“最后一句,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老者名为杨昴,他在抽查学生的课业。 云栖因脚踝的缘故,有一月之久没来私塾念书,好在云子钦给她讲了《中庸》的第二十三章。 所以能轻松地答出夫子的问题。 云栖低头把宣纸捋平,满意地看着纸上的字。 “答不出来的自觉举手。”杨昴估摸着时辰,说道,“回去抄写十遍《中庸》第二十四章,若后日再答不出,请你父亲来东平王府陪你答。” 话音刚落,堂下坐着的蓝衣少年实在憋不住,龇牙咧嘴地笑了。 “梁思凡,把你写的拿给我看看。” “夫子,我举手了,我举手了。” 杨昴点到即止,道:“今日继续学第二十四章。” 堂下的少年积极地应着:“是!” 在私塾念书的女郎却是不多,算上云栖,共有三个。 今天又新来一个—— 丹阳郡主赵瑜正在左顾右盼,孔孟的书她尚读的马马虎虎,更别说回答夫子问的题了。 她原是可以无拘无束地到处玩乐,但那日知晓云栖在东平王府的私塾念书,便起了来这里的心思。 本想着母亲会不同意,她准备用软磨硬泡的法子,怎知母亲当即爽快地应下,“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 赵瑜的脑袋空白,再看着空白的宣纸,怪不得母亲说如此甚好。 可她的目的是想跟云栖愉快地玩耍啊。 赵瑜扶额叹气,突然很怀念自由的时光。 云栖入神地听着夫子讲课,然而旁边那个讨厌的“苍蝇”一直在嗡嗡地叫: “云栖,云栖。” “我没被老头子罚,所以你欠我三个要求,不准抵赖啊。” “第一个要求我已经想好了,明儿早记得去鹿家包子铺给我买些包子。我呢,要牛肉馅、竹笋鲜肉馅、豆腐青菜馅的包子,各给我买两个,这家包子铺离伯爵府挺近的,你别说找不到。” 云栖嫌烦地捂住耳朵,说道:“听不见,我听不见。” 贺昀侧着身子,他的眼睛压根没往堂上看,“你要耍赖吗?” 云栖的脸颊发红,细眉皱巴着。 贺昀越变越讨厌了,并且是让人如鲠在喉的讨厌。 尽管贺昀胡搅蛮缠,她也要保持该有的礼貌。 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她把毛笔放下,一板一眼地说:“我问过竹砚了,那天贺伯父准你去秋阑阁赴宴,又怎么会罚你?” 贺昀就是骗子。 “你……你还好意思向我提要求吗?” 贺昀反而丝毫没有理亏的意思,笑道:“虽然老头子准我去秋阑阁,可是他要我赶在戌时回去,若是回家迟了,家法侍候。我跟你打赌,赌的便是这个。” 这些年来烦人精没少折磨他,再加之有老头子天天教导着—— “你要让着你栖妹妹,把她当做亲妹妹。” 幸好云栖不是他的亲妹妹,否则他的日子更难过了。 贺昀认真地想了想,若总是跟云栖吵闹,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是以,他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当日你明明答应我了,说话不算数,是小人所为。罢了,既然你要耍赖,咱们也别和好了。”贺昀说。 “你才是小人。” “我小人?我可没有言而无信。” “如果你被罚了呢?如果你骗我呢?” “那你再去问问竹砚,去问问我爹,若我骗了你,你使唤我三百天都不成问题。” 云栖看他越说越来劲,其实买几个包子不成问题,只是贺昀这副样子,剩下的两个要求,万一提得过分了……她岂不是要被贺昀牵着鼻子走? 贺昀浑然不知夫子在瞄着他,笑道:“你放心,我保证不会提古怪的要求。” 云栖微扯唇角,她觉得买包子这个要求就很是古怪、很是无理取闹了! 等她仔细地想了一番,才发觉贺昀当日跟她打赌这件事十分蹊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