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宗家的姑娘们坐上马车时,雨水忽而降临。
这春雨绵绵似是为了谷雨宴应景而下,宗柳黛不喜过度湿润的气候,水气朦胧时她觉得自己是街上一只没人要的狸猫。
说不上可怜,而是一种黏糊糊,忧郁的心境。
她自小便知道自己虚伪,不合群,爱记仇,并非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
这同长姐宗柳晗真诚待人背道而驰,她前世便认为长姐这般清心映玉的女娘应当嫁给世上最好的郎君才是。
前世长姐嫁入侯府成了世子妃,世子爷看着谦谦君子,怎料私下竟与发妻的妹妹宗柳媛有了奸情,宗柳媛自是在丁姨娘的帮助下不择手段将世子妃之位夺来。
宗柳晗最后被逼疯,成了京城里的笑话。
宗柳黛实在是不懂善良究竟在人性中是褒义还是贬义?如果是褒义,宗柳晗那样的贤德之妇却不得善终,良善之人不能得到众人的认可,后来的上位者才是受人敬仰的。
如果是贬义,宗柳黛内心却是十分钦佩长姐的身上美好的品德,如香草般迷人。
她看着手中绣着墨色莲花的帕子,自己的心本就是黑的,而长姐是未被污染的清水,或许她可以做那个恶人。
此时马车因着雨水变得坑洼的路面而变得摇摇晃晃,宗柳晗体贴地扶着宗柳黛的肩膀问:“四妹妹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宗柳黛未答话,对着长姐微微一笑。
宗柳媛在旁看着悠然道:“许是在想昨日的小郎君罢!”
虽然昨日上官家的柏嬷嬷有前来作证,她也不知道这四妹妹是使了什么法子竟哄得上官五姑娘也合伙骗了众人。
宗柳媛始终相信她的朋友是没有看错的,不是空穴来风。
“三妹妹,谣言止于智者,莫要说这些。”宗柳晗微嗔。
话说这时,马车刚停,宗柳媛假装没有听见而被丫鬟扶着下了马车,宗柳黛这时才问宗柳晗:“长姐,为何这般信任我?万一我私底下就是个坏透的小女娘。”
宗柳晗当下反应顿了顿,而后才说:“一个小女娘若是在顺风顺水,有爱的环境下长大定然坏不到哪里去,你若变坏了也定是咱们做大的错了,是咱们没有保护好你,让你不得已才做个坏人保护自己的。长姐如今算是回府了,跟着母亲学着管理店铺,手底里也算是有些私房钱了,日后你缺什么你同长姐说便是。”
宗柳晗这些年都看在眼里,这个四妹妹从前日子是难的,她不认为庶女就活该被人瞧不起,再说她的妹妹,她不心疼,还期盼外人来疼么?如今她也及笄了,也算是有能力照拂四妹妹了。
宗柳黛垂下眼睫,她决定要当个暗夜里刽子手替宗家所有爱她的亲人扫除障碍。所以她决不允许长姐这辈子身陷囫囵,她的长姐应当善有善报。
春雨越发绵密,宗柳黛和宗柳晗下了马车后发现许多贵女的马车早已停满了颐和巷,女娘们头顶上都有一顶油纸伞,远远看去是清一色白净秀丽的面容,但她们脚下一双双纤尘不染的绣鞋踏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让人眼前明亮,粉的,黄的,蓝的,而鞋履上绣着花鸟草虫图案实在精妙。
郎君们倒是潇洒地赴宴,他们穿着斗篷便踏入了上官府,小厮们连忙给他们脱下沾湿的斗篷。
宗柳黛挽着宗柳晗慢慢走在后头,她们抬头搜寻宗柳媛的身影,怎料人家并未有意等她们,早就跟着永昭郡主入了府门。
谷雨宴无非是喝谷雨茶,走谷雨,赏牡丹,食香椿。
宗柳黛朝长姐说:“谷雨茶年年如此,如今咱们倒不如先去赏牡丹花,听闻上官府的牡丹是稀有的酒醉杨妃,花瓣柔软如绸。”
宗柳晗略有迟疑:“可这会大家都在都在喝茶,就我们冒然先去赏花是不是不甚好?”
可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前段时日,侯府的侯府夫人相中了她的长姐,温氏虽然担忧日后高嫁会很辛酸,但还是架不住宗柳晗心悦于那世子爷高子睦。
高子睦长得文质彬彬,宗柳晗是越看越喜欢的。
但怎料高子睦私底下是个伪君子,表面不沾酒色,但他是碰到心仪的花都要摘下来闻一闻,只是前世宗柳媛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让爱拈花惹草的高子睦收了心不再纳娶妾室。
而高子睦当前正同上官府聘请来戏台班子小生在假山处行苟且之事。
因他不仅喜女色,还有断袖之癖。
宗柳黛必得让长姐看清楚高子睦私底下的真面目,好断了这门亲事。她直接拉着宗柳晗起身前往牡丹园,一路上的珍贵牡丹开得正妍丽,可她没了心思赏花只顾着直走,而她身后的宗柳晗不禁迷惑这四妹妹怎么突然变得固执。
莫非,另有隐情?
当宗柳黛依着记忆赶到那处假山时,高子睦同那戏曲小生却是穿戴整齐,如同朋友般站着闲聊,她心细,看到地上一片大面积的青草地有被人压过的痕迹,许是他们已经完事。
这可如何是好?一下便打乱了宗柳黛的计划。
宗柳晗这会见到心上人,红着脸遥遥对着高子睦一笑,而高子睦隔着花回了宗柳晗同样的笑意。
还是高子睦先开口问:“宗大姑娘倒是比旁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