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觉得他在惦记她的银子。 他的眼睛中有些难以打消的疑虑,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女子又自顾自地发号施令道。 “我不在时的账都记清楚了吗?药堂重新开张,估计人会不少。金宝暂时不在,你要两边忙,一定细心些,不要让那几个常赊账的占了便宜。” 李樵立在原地,半晌才点了点头。 “好。” 她不再说话了,又似乎是太过疲惫而不想说话,低头忙着将受了潮的柴秧挑拣出来,又清理着炉膛里的炉灰。 她身后的少年看了一会、没有离开,反而走上前几步。 她终于有了些反应、猛地转过身来,抄起一旁烧火的棍子架在他面前。 “有什么话,站在那里说罢。” 果然,被野兽追杀噬咬留下的恐惧是不会轻易消散的,那种利齿刺破血管时的感觉会深深刻在记忆中挥散不去,时时刻刻提醒你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从前,他独自在山野密林中逃命时被狼群袭击过,这种感觉他再清楚不过了。 她或许吃过不少苦,但离死亡如此接近应当也是头一回吧?她或许是气愤的、委屈的、怨恨的,只恨自己当初不够心狠,竟然领了只狼崽子回家来。 李樵定住了脚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扯了扯身上那件满是破损的深色衣裳。 “衣裳破了,阿姊可以帮我补上吗?” 烧火棍慢慢垂下,秦九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破了?” 昨夜那情景实在太过混乱而紧迫,她急着挣脱他,随后邱陵又不请自来,她实在没有工夫去细想那柴门上的血手印是怎么来的。 他站了一会,见她没再说什么,只得转身离开。 “一会坐堂,这身衣裳怕是不合适。我去换一件......” 下一刻,一只干瘦的手从身后抓住了他腰间的带子。 她的力气很弱,但他还是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那只手随即拉开了他的衣襟。 深色的外裳为他做了最体面的掩护,即使被血浸透也瞧不出什么来,但若扒开外裳、便能瞧见中衣上那几个骇人的血洞。 血水过了一夜已经有些凝结,将中衣粘在了他的皮肉上。昨夜被水浸透的衣料已经干了,但最里面的一层仍贴在身上,揭开时便能瞧见肌肤上已经干涸的血渍。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他的肩胛处穿过,伤口处的衣料几乎嵌进了肉里。 但奇怪的是,那伤口虽然无人处理过,此刻却已经止住了血,翻开的皮肉似乎也有愈合的倾向,刀口边缘已长出一些颜色发浅的新肉。 这当真是昨夜才受的伤吗? 她看得专注、眉头紧锁,还没开口问什么,少年下一刻却不打自招道。 “已经无碍了。” 秦九叶摸着自己的脖子,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你无碍,我有碍。” 想到昨夜的情形,她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荒谬。 她被人咬了一口已经觉得半条命都要没了,对方受了那样重的伤隔夜却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她面前。到底是她这小身板太不济了,还是她久居村野陋室之中,竟不知晓如今这江湖中人已修炼到可以不药自愈、白骨生肉的境界了? 药还没煎好,伤都快好了。江湖中若人人都似他这般,那她这果然居还有何生意可言?她这些年勤学苦练的一身本领又有何用武之地? 等等,似乎并非如此啊。 秦九叶一顿,脑海中闪过当初她将他从清平道捡回来时的情形,又陷入疑虑和警惕中。 明明先前不是,可如今却是了。 这可未必是什么好事。她见过那些为了出头练了邪门功法、最终走火入魔的年轻人,上个月还功力暴涨、春风得意,下个月便暴死街头、横尸荒野了。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这走火入魔之人临死之前少不得还要拉上几个垫背的,谁离得近谁便要遭殃,那真是躲都躲不及,就算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少年有着一双很会察言观色的眼睛,他望着女子面上的神色,缓缓低下头去。 “阿姊还是要把我交给督护吗?” 秦九叶瞬间收敛心神,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我若真想将你交给督护,昨夜就该让他进来看看。” 她将昨夜两人之间的凶险摆到了台面上,显然已不想粉饰太平了。 空气中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过了许久,李樵再次开口,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