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当。 金铁落地的一声脆响。 对方在一个回合间被断了兵器,显然有些不可思议,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轻敌。一番停顿过后,更多的脚步声从各处聚拢过来。 突然,出口处亮起几道光来,晃动的火把在那木栈道的缝隙间若隐若现,脚步声混着几道气势颇足的人声隐隐从地面上的方向传来。 “官府巡查,一个也不许走!” 黑暗中最后一批还在看热闹、等着捡漏的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下一刻,便听那离出口最近的江湖客们也开始喊叫起来。 “是官府的人、官府的人来了!” 今日的宝蜃楼可真是热闹。 可这热闹果然是不能多看的,多看了早晚要看到自己身上来。 耗子天生就怕猫,做地下生意的天生便怕官府的人。 谁也没搞明白为什么官府的人会突然出现,更没搞明白官府的人来了为何便要逃跑。总之是先有一个人带头逃跑,其余人也都不甘落后起来,一个个好似捅了蜂窝的狗熊一般,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起来。 各路土匪地仙各显神通,丢飞爪的丢飞爪、爬锁链的爬锁链,剩下的便是你推我搡、混乱出拳,谁的鞋上了谁的脸、谁的刀又扎进了谁的屁股,全都顾不得了。 总之,谁能先趁乱逃出去,谁便是今日的赢家。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不知是谁不管不顾地扔了雷火,整个宝蜃楼的顶部开了个大洞,刺眼的光亮从头顶那开了洞的木板上倾泻而下,在漆黑一片的楼底照出一角来。一阵灰尘落下,那洞瞬间塌开来一半,光亮在地面迅速扩大,站在阴影交界处的隐秘江湖客们即将暴露在阳光之下。 落下的尘土暂时遮住了他们彼此的视线,但坦诚相见显然是迟早的事了。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却也有经验老道者提前屏息而待、布巾遮面,就等这阵烟尘散去的一刻。 这绝非只是行走江湖便能练就的本能,而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杀戮任务中培养出的一种技能。 李樵明白这一切,就像对方明白这一切一样。 传闻豺狼可在千里之外嗅到同类行走过后留下的气味,并认出对方是否是先前遭遇过的同一只狼。 如果说这几人方才只是试探,试探过后便对他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想了。毕竟人能易容、刀能藏鞘,身法和刀法却是藏不了的。 “李樵?你在哪……” 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人群中响起。 她再次失去了他的下落,却仍站在原地不肯离开,只在黑暗中抱着头、将自己缩成一团。又有几人趁乱奔袭而过,险些将她撞翻在地。 她就算并非习武之人,也能觉察到四周的混乱转瞬升级,交错的人影和晃动的光斑令她看不清近处、也分不清远方。 手中空落落的,秦九叶的心又开始狂跳不止,连带着视线也跟着天旋地转起来。 当初是她花言巧语骗他跟来的。她能欠他一个人情,可却欠不起他一条命啊…… 可怜那果然居的抠门掌柜还没来得及算明白这笔烂账,突然感觉头上一轻,随即有人在她后背上拍了一下,她便似一条被抛上岸的鱼一般越过人群、飞了出去。 绣了小草的布巾一晃便已牢牢系在李樵脑后,轻巧地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半空中的秦九叶昏头转向,恍惚间只听见一个声音在耳畔飘过,依稀是那少年的声音。 “糖糕店见。” 下一刻,秦九叶便四脚着地、像只□□一样落在地上,同方才算计白浔后摔倒的那一下子不同,这一回她似乎飞出去很远,爬起来时身上却并没有那么痛。 匆匆回过头去,她正好看到那洞口飘落的最后一点烟尘落定。 少年的声音还在耳边徘徊,人却已不见踪影,只剩那只眼熟的背篓孤零零坐在地上。 楼中的唱卖官早已不知去向,飞檐走壁者已顺着顶头的大洞遁走,有人将那摆放油灯的破木架子堆在了那洞底下,正手脚并用地往外爬去。 沉重的脚步声已入楼中,秦九叶发现自己离那大洞近了不少,环顾四周只见一片狼藉,依稀还有些伤了胳膊伤了腿的人往各个方向四处逃窜着,无数张晃动的面孔从她身旁一闪而过,她努力睁着眼睛寻视着,却还是没有看见李樵的身影。 罢了,就信他自有神通好了。她只是个掌柜,又不是他亲娘。若真出了什么事……谁教他方才没有好好握住她的手呢? 官府的人已经入场,秦九叶自知再不能耽搁,咬牙背起那沉重的背篓、东倒西歪地跟着前面人的屁股往洞外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