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极远处,山峦之间最后一线落日余晖将熄,不知何时苍穹上卷起重重黑云倾轧,一边为山岳所挡,一边为黑云所压,一线余晖在夹缝中求存。 踏出府外,一线微光映在昆玦身上,秦婉柔有些担忧,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已经知道昆玦若见天光,会十分痛苦,虽不知具体是哪种痛苦法,又有多痛。 昆玦淡淡道:“无妨,这点光不算什么,咱们走吧。” 自住到苏宅,昆玦身份的隐秘之处依旧由秦婉柔借口他身有隐疾所以不得见光,这般来告知苏彦,苏彦身为医者本想为昆玦诊治,却被昆玦婉拒。 眼下昆玦既道日光微弱无碍,秦婉柔便也点点头放下心。 只是三人一路走在街上,昆玦犹将身子隐于街边阴影之中。 天未全然黑透,街上的商户却大都收摊闭门,哪里还复前几日的繁华模样。百姓们纷纷往府衙方向赶去,行至府衙,府衙台前已被嘈杂熙攘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人头涌动,争着看墙上贴出的告示,议论纷纷。 “这可怎么办?谁能退敌?谁有这个本事?” “是啊!都这个时候了,这不是闹笑话吗?” “咱们不过一群平头百姓,那可是十万大军,谁人能敌,这城主之位交给我们又有何用?!” “对啊!吴忠岱那个小人呢?他都逃了,这个时候要他的刺史之位有个屁用!” “怎么办呐!怎么办呐!叛军就要杀过来了......” ...... 满城的百姓不停嘈杂议论,人心惶惶,喧闹人群旁立着一身形高大的男子,那男子体态矫健有力,容貌端肃,双目炯炯有神,一副武将风范,现下却眉头紧锁,满面愁容。 “聂徵?” 昆玦看着那男子颇有些面熟,稍作思虑便想起了他是谁。 秦婉柔惊诧:“玦离你认得他?” 昆玦微微颔首,转过头对她道:“这便是上次咱们在元安受袭时,宁王派来带走秦公子的那个人,叫做聂徵,想必宁王派来的护卫说的就是他了。” “竟然是他,没想到宁王殿下竟然派他前来,不知兄长怎么样了......” 秦婉柔的心里愈发着急,手里也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昆玦看她焦急模样,袖中本微微抬起了手,但抬了抬又放了下去,只温和道:“既然宁王上次未被豫王软禁,说明当时秦公子一定解了宁王的围,他一定还好好的,你不要担心。” 说来事情应是如此,秦婉柔稍稍放下些心,只是不免还是有些担忧,话罢便上前询问那男子:“敢问阁下可是宁王殿下的随身亲卫聂徵大人?” 聂徵转过身来,眉宇微蹙地看着秦婉柔三人,视线扫过昆玦时仿佛觉得有些熟悉,道:“大人不敢当,正是在下,你们几位是?” “聂大人,我是宁王殿下府中门客秦昊的小妹秦婉柔,这两位是小女的好友玦离公子和苏彦苏先生。” 秦婉柔简单道了两句,同他见了礼。 聂徵十分地惊讶:“你便是秦公子常常提起的那个,前不久才寻得的十二年未见的妹妹?” 秦婉柔立马点点头,聂徵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又看了看一旁的昆玦,这才想起此前自己是见过她二人的,一拍脑门立时道:“对对,是觉着眼熟!我记起来了,上次在元安你们遭到豫王的人马暗杀,躺在秦公子怀里那个姑娘便是你,这位公子当时也在!” 秦婉柔紧抿嘴唇:“正是!婉柔听闻聂大人到了泽月城,便立马来寻,想问大人,兄长他可还好?那日在元安他随你回去后可曾救出了宁王殿下,他可是安泰无虞?” 她一连抛出几问甚为急切,眉头重重紧锁,似水的眼眸里满含焦急。 “姑娘不必着急,秦公子很好,不过那日元安之事说来话长,还是请各位先随我进去!” 聂徵瞧着都是熟人,便请他们入府衙叙话,秦婉柔只听到秦昊还好这一句,心里便顿时安定许多,便同二人看了看,一并点点头。 入了府衙正厅,四人围坐,却神色各异,不等秦婉柔开口,聂徵便缓缓道出那日之事:“秦公子一向智谋无双,那日随我回去后便设计解救了宁王殿下,而后一直跟随在殿下身边,姑娘大可放心!” 此言一出,秦婉柔心上的石头终于落地,忙轻拍着心口抒了气:“那便好,那便好。” “不过......想必现下泽月城的状况诸位也都知道了。” 然则聂徵忽地话锋一转,神色一瞬也十分严肃,道:“如今局势紧急,豫王亲率十万昱崇军自西南祁城而上,挥军直指腹地元安。西南泽月山脉本就是数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