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城里,十里长街暮列笙歌,罗绮千户,红妆如尘。 昆玦与秦婉柔打前几日就到了此处,二人一路来只在夜里乘行马车,连昆玦也再不似平素那般行步如风,只同秦婉柔一道安安稳稳地坐在车里,总算赶在七夕前抵达城中。 酒楼高处,凭栏对坐,满凤阳城的人正等着观那凤凰烟火。 未多时,楼上楼下纷纷起了招呼,时辰到了。 先是一道白光划过,“砰!”地一声,烟火绽开状如牡丹,色若芙蓉,熠熠生辉。 四下顿时起了叫好声,紧跟着又是千万火树银花绽于晴朗夜空,噼啪炸裂声不绝于耳,凤阳城的夜空光耀如白昼,倒仿佛比过年时还要热闹。 而秦婉柔也仰首看去,点点星光在她眼底绽开,洒落,昆玦执酒不觉看向她,正好从她眼里窥见所有烟火,也窥见世间的所有。 从元安到凤阳,这一路以来,眼前人从来都如刚替她赎身那夜,永远都用期盼而又坚定的眼神深看着他,那是他自生于世上以来,从未体会过的眼光。 她不在意同他在一起时只能夜里出行,她不在意白日里四处走动时她只能孤身一人,她也不在意他的日夜颠倒,每日她都只能清醒地与他相处不过几个时辰,更不在意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同人解释,说他只在夜里出来稍稍活动的原因,是因身体抱恙,是故成日都在休息。 从来没有人这般待他,从来没有人对他这般无欲无求,自始至终都拿待常人的眼光看他,只要能同他一起就好。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遇上这样一个人。 阵阵烟火光耀地在空中燃了半晌,秦婉柔却愈发疑惑:“诶......为何这半晌都只是些寻常烟花,怎不见凤凰花样呢?” 她刚开口,前来添酒上菜的小二便答了话:“姑娘想看凤凰烟花?那恐怕要令姑娘失望了!” “此话怎讲?”秦婉柔不解,微蹙了眉头。 昆玦也跟着看去,小二跟着又笑:“姑娘有所不知,咱们凤阳城每年七夕放的凤凰烟花,都是城里一家叫鸾星阁的烟花作坊所制,这种烟花的制作工艺颇为复杂且向来不外传,只此一号,别家的炮坊都制不出那样的凤凰花样!” 小二一边说着一边将酒菜放好,立着食盘,笑岑岑接道:“前些日子啊,鸾星阁的库房因着一连几日大雨不慎进了水,原本制好的凤凰烟花统统受潮放不了了,现在赶制也来不及了,亏了好大的买卖。所以今年的七夕乞巧节便只是些寻常烟花,姑娘您呐是看不了凤凰花样的烟花了!” 说完小二便退下了,一番话罢,眼前的烟火虽也盛大绮丽,可秦婉柔心中期待到底落了空,不免有些失望地喃喃:“原是这样......” 昆玦见状,便同她温和道:“无妨,往后时日还长,今日不成,过些时日待鸾星阁重新制了烟花,我替你买来再放便是。” 秦婉柔闻言却笑了笑:“你的心意我知道,既然今日不能得偿所愿许是天意吧,罢了,但是今夜咱们还是趁明日晨曦前便赶去泽月城吧。” 昆玦不解:“你不是那般想要看凤凰烟花吗,何不多留些时日?待过些日子,只要那鸾星阁制出了凤凰烟花,无妨是节日还是寻常日子,只要你想看,我......” 话语微地踟蹰,但言下之意已经明了。 秦婉柔明白他的心意,只是温柔地摇了摇头,语调一转:“无论什么烟花,有没有凤凰,只要能与玦离你一起看到,婉柔知足。” “只是......自从咱们从元安城来后,都委屈玦离你困于这凤阳城内白日不得外出,连店小二都问我好几次为何不见公子你,我便只能道你身体抱恙卧床休养,可已经好几日了,我总不能让你一直这样抱病休养下去吧?” 她轻声娇笑的模样十分可爱,又道:“且你陪我来凤阳城就是专程来看这乞巧节的烟花的,如今也看到了,有没有凤凰不打紧,心愿也算是了了,便不能再委屈玦离你继续病下去了呀!” 没有叫她如愿看到凤凰烟火便罢了,还叫她心中全是思虑顾及着他,昆玦便也不再多言只愿顺从她的意愿,温和地颔首:“好。” 秦婉柔嘴角嫣然,看向昆玦的眼中从来都是无限柔光。 ...... 泽月山脉,崇山峻岭连绵不绝,其间一座最高的主峰便是泽月山,立于泽月山顶便可看尽山峦起伏苍茫连绵,翻过泽月山再行几十里地,便是山间沿着水脉的一处开阔平地,泽月城便在此依水而建。 那日七夕烟火燃尽后,秦婉柔便同昆玦收拾了行囊连夜赶至泽月城。只是抵达泽月城时已是夜深人静,天枢虽不设宵禁,但城门已经落了闭,原以为又要露宿山间,好在最后遇上一位上山采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