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下了车,走到安静的角落。 温枕雪拿书本敲她额头,压着嗓音道:“婚约的事你怎么不早说?!这么大的事!家信中既然写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铃儿捂着额头,满脸冤枉,“小姐!家信中就提过一次,而且您不爱提这个事儿,不让我们讨论的!虽然你失忆了,我也不能违背您的心意啊!” 温枕雪眼前阵阵发黑,仿佛是昏厥的前兆。 怪不得温家主要把她托付给明山玉,怪不得明山玉天天叫她小名儿,怪不得…… 明山玉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克星! 温枕雪原地打转,严肃道:“此地不宜久留,你速速上马车,在不引起他们注意的情况下收整一些行李,我们立刻步行下山!” 小铃儿动作很快,不到一刻钟,就用温枕雪的外罩当遮掩裹了一些必需品出来。 温枕雪打眼一看,却没了表情。 因为小铃儿身后还跟着一个亦步亦趋、委屈巴巴的江蘅。 温枕雪:“……” 这也是必需品? 村庄坐落在两山之间,山明水秀风景优美,不过五六十户人家,正是晚饭时间,屋舍上方升起袅袅炊烟。 这间老屋的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妇,热情老实很好相处,正在后院煮饭,明山玉给了不少银钱,他们翻墙倒柜找出了家里的硬货,还找隔壁邻居买了一条腊肉。 客人们聚集在前厅吃茶,其中两位,正站在屋外檐下观雨。 雨珠儿淅淅沥沥,串成珠掉进水坑里,温枕雪垂眸看着水坑中的涟漪,淡声道:“那明公子倒是说说,我与你记忆中,有什么不同?” 她总算不叫那拗口的“不晦”,冷冷淡淡地称呼他为明公子,明山玉一句“你仿佛与从前不同”,她连装都懒得装了。 ——毁灭吧,爱谁谁,有本事烧死我。 明山玉不紧不慢地看她一眼,嗓音中含着笑意,“你以前从来不叫我不晦。” 温枕雪:“……”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那晚在廊下,她一句“不晦”出口时,明山玉神情分明有些古怪,但很快就变得从容,也是从那时开始,他一口一个“雪娘”。 啧。 大意了。 明山玉道:“关于这桩娃娃亲,你我在很早以前就书信讨论过,你兴许忘了,其实我们一直心照不宣地当做它不存在,只等一个恰当的时机解除而不伤两家和气。” “婚约是伯父在世时定下,后来伯父去世,你身体又一直不好,未免有落井下石之嫌,我们才约定缄口不发,其实这件事上,你我二人态度一致,虽不知你这些时日发生什么,总好像遗忘了很多东西……但无论如何,你不必因此感到压力。” 温枕雪默不作声。 少顷,她道:“你既发觉我遗忘了很多……竟一言不问么?” 明山玉:“你不愿说,我何必问。” 温枕雪笑起来,“你其实是个十分细致的人,大约早便察觉到我的变化,在你面前严阵以待真是白费力气……” 明山玉也笑,“其实我们之间,并不十分了解,你及笄后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我虽纳闷,但若说你这两年性格变了一些,也不会惹人怀疑,只是没想到婚约二字,竟惹得你失了分寸……” 温枕雪:“不怕我是坏人么?” 明山玉:“不管是从前的你,还是如今的你,都不会是坏人。” 温枕雪:“如何看出?” 明山玉:“眼睛看出。” 温枕雪愣了一瞬,莞尔低头。 江蘅把耳朵贴在墙上,努力听着外面的动静。 小铃儿直接趴在门口,从门边上探出个脑袋,他们二人站在走廊尽头,小铃儿只能看到他们的神情和姿势,听不清他们说话。 小铃儿:“报——明公子向我家小姐走近了一步!又近了一步!他们对视了,明公子笑了……小姐也笑了!” 江蘅霎时心情沉重,“再探,再报!” 他贴在墙上,分辨着那些隐隐约约的字音,“娃娃亲……心照不宣……态度一致……” 他细细品味了这几个词,心情已经难以再用沉重来形容,简直如大石重压,几乎喘不过气。 恰时温枕雪和明山玉说完话,一步跨进厅堂,一扫眼——小铃儿手忙脚乱从地上滚起来,一脸做贼心虚;陆歌从窗户探头探脑,手里还捏着两个白馒头在啃,暂时未发现他们已经进门了;江蘅自角落阴影中缓缓回头,身体好似还活着,心却仿佛已经死了,神情间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