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温枕雪笑道:“原来是随便收的。” 既然是随便收的,那她便随便给吧。 她拿了一块碎银放在蓝布上,老道低头看了眼,哼哧哼哧笑起来,竟不与她争辩,直接将银子揣进怀里,“行,开张就行。” 只见他拿出一张纸,依次询问了温枕雪的生辰八字,温枕雪正等着,寄英忽然道:“要放焰火了。” 人群熙熙攘攘,潮水般朝着一个方向涌去。酬神庙会最热闹的环节的除却花车游街,便是承恩寺焰火了,焰火共有三波,每一波开始前一刻钟,寺庙钟楼和鼓楼才会开放,只允许百余人上去,那是最好的观赏位置,挤不上就只能在山门看。 温枕雪倒不在意钟鼓楼,但她是冲着焰火来的,闻言立刻起身,准备找一个视线不受限的宽敞位置。 两人走后,老道将纸上的卦象看了又看,情不自禁地去抓自己已经斑白的头发。 “三场大火,置之死地而后生……” 好凶的卦象。 可凶象中,又有一条如利刃般惹眼的生路。 江蘅上山的时候,第一波焰火已经放完。 寺庙中升起灯火冉冉,四面廊下花灯无数,大雄宝殿前面,无数善男信女虔诚叩拜,江蘅兀自在山门口站了会儿,不知该往何处去。 他只知道温枕雪应该是要来承恩寺,可究竟是何时来,抑或已经来过,这些都不清楚。 他叹了口气,伸手揉按眉心,心中暗叹:江蘅啊江蘅……你到底想干嘛? 师娘的话在他耳边萦绕:“雪娘最近不方便单独出门,她说巫阳花不受她控制,随时会吸纳灵炁,弄不好便是上次的麻烦局面,所以才让寄英去,你要是觉得不妥,就自己去陪着她……” 很简单的一句话,江蘅却一瞬间听出温枕雪埋下的伏笔。 她故意提醒巫阳花随时吸纳灵炁,就等同于说日后这样类似的异象,都能算在她头上。 江蘅日后的路,都被她扫平了。 一石二鸟,一箭双雕,用最简洁的方式,获取最大的利益…… 而利益既得者,却不是她自己,而是江蘅。 江蘅怀揣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从钱家一路过来,他想,至少应该跟她说声谢,或许,再说点其他的,说些什么呢…… 钟鼓楼忽然齐鸣,晨钟暮鼓响彻山林,预示着焰火又将开始,于是人群像下饺子般沸腾起来,分作两拨,一波堵住了钟楼石阶,一波堵住了鼓楼石阶,十分对称。 江蘅避开人潮,倚在廊下看熙熙攘攘,他指间夹着一根红绸,细长光滑,仿佛是少女的发带,是适才上山时,在一个老道那里算卦拿到的吉祥物。 老道给他算了一卦,姻缘卦。 他说江蘅今晚会云开月明。 这些山道上摆摊的术士有几斤几两江蘅心中清楚,只怕还比不上他自己卜卦的准确率,他原是不信的,可老道非说有人替他付了钱,必须给他一卦。 卦象出来,又禁不住浮想联翩,什么意思呢?与谁云开月明呢…… 摩挲绸带的指腹不由得停住,他魂不守舍,恰时一阵微风袭来,那抹红带自他指间逃走,飘飘扬扬飞远了。 江蘅连忙抬眸看了眼,见那带子已吹得有些远,也不是什么重要物件,便不准备追去,却有一道娇脆女声凭空响起来,“公子,飞去那边了!” 江蘅:“……” 循声看去,是三五个成群的少女,嬉笑打闹歪做一团,正齐齐踮脚看向红带飘走的方向,七嘴八舌地给江蘅指挥:“没跑远!”“那边,那边,我瞧见了……”“应该没落到人群中……” 其中一个十分热情地回头道:“公子,快去捡!红带是月下老人赐的姻缘,可不能丢!” 江蘅:我真的谢谢你们。 他本都懒得动,这下被迫站直了身,遵照她们指引的方向去了。 他追着红带,来到山门外。 山门外有棵古树,挂满了红绸,百姓们坚信寺庙前的神木沾染佛气,是能与菩萨沟通的天梯,总将各式各样的愿望写在红绸或者红纸上,挂上高高的树桠。 石道两侧立着姿态各异的飞天仕女塑像,她们手中提灯,将山道映照明亮,而山门口不需要仕女像,僧人们将琉璃灯挂在树梢之间,一片灯火辉煌,宛如白昼。 此刻山门古树上,就挂着数盏琉璃罩灯。 有人站在树下,仰望着满树红绸,言笑晏晏。 “……如此多的心愿,这棵树都要被压歪脖子了,菩萨真是大忙人啊。”寄英看着已经歪了根的古树,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