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孩走远,她便要从寄英手中拿自己的花,后者却忽然手腕翻转,一束新鲜的白梨花苞魔法般出现在眼前。 温枕雪微怔,过后禁不住失笑,心领神会地道:“师兄何时准备的?” 寄英留意着她的表情,道:“师娘与我说后,立刻便去准备了,想着你爱吃梨,对梨花想必也情有独钟,可惜眼下不是白梨盛开的季节,费尽心思也只找到几枝,这是其中最好看的,希望你不要嫌弃。” 嫌弃倒不至于,情有独钟也不至于。 温枕雪垂眸凝视着那枝梨花,道:“今日是庙会,男子送女子花是什么意思,不用我提醒师兄吧。” 寄英流转着潋滟多情的桃花眼,笑意深切,右颊有一个小小的凹陷,竟是一个酒窝。 他耸肩,用一种轻松而不惹人烦的姿态道:“可这是花苞啊。” 温枕雪却不接,只道:“可惜了,是束花苞。” 寄英打了个响指,从身后拿出来一束全开的白梨。 温枕雪又道:“可惜了,是全开的。” 寄英没有半开半放的,但他此刻已经明白,问题不出在花上。 “真奇怪,温姑娘心中似乎也开了一束花,那束花是什么模样呢?高不可攀吗?”他眼眉微垂,似乎伤心不已地注视着温枕雪,“莫非……生在我完全不可企及的地方吗?” 温枕雪低眉一笑,轻声道:“我心中的花,就在寄英师兄身上。” 寄英作洗耳恭听状,“哦?” 温枕雪上前一步,裙摆微动,镶着东珠的鞋头若隐若现。 她耳畔缀着一抹长长的流苏,这样素净的首饰很适合她,衬得她玉颈如鹄,清肌莹骨,寄英晃了一下神,感觉手腕被人抓住,对方已然从他袖间抽出来一枝红色花朵。 温枕雪捏着那枝花,看向寄英,笑意盈盈,“我的花拿回来了。” 她动作很快,只是到底失了灵敏,寄英知道,自己若不失神,她未必能得手。 寄英慢慢展开一个笑,“原来是这枝啊……” 原来是之前跟小乞丐换的那枝啊。 前方人群忽而喧闹起来,似乎是酬神花车游街经过,温枕雪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寄英余光瞥着她,缓缓送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 娘诶…… 棋逢对手啊。 花车走完这条街,喧闹霎时从耳边褪去,温枕雪回头,已然恢复成漫不经心的神情,微笑道:“师兄,还要一起走吗?” 她问的是:“还要一起走吗?”实际却是:“还能一起走吗?” 寄英只能苦笑,道:“再如何也要让我护送你到承恩寺吧,现在分开,师娘会打断我的腿的。” 温枕雪将那束花斜放在怀中,垂眸玩笑道:“莫将姨母说得如此恐怖,我会告状……” 承恩寺。 这里是宛州城最大的寺庙,每年酬神庙会都热闹无俦,山门前的古树上挂满了求姻缘的红绸子,从山脚通往山门的石道,隔一段距离便有人摆摊算卦,有和尚,有道士,还有怪模怪样的异乡人。 温枕雪二人是走后山山道上去的,后山也有人摆摊,是个上了年纪的老道,摊前门庭冷落,温枕雪随意看了一眼,大概明白为何冷落——他收价一百两一卦,算的不好概不退还,就用布挂大喇喇写在一旁,生怕坑到了谁。 “好有趣的老道,”寄英见她看了许久,便问:“想算吗?我银子还够。” 温枕雪古怪地看他一眼,径直从袖中拿出一沓银票,道:“我也还够。” 寄英:“……” 差点忘了,这姑娘家中有矿。 温氏以盐矿发家,大乾朝建立之前,温氏就坐拥矿山无数,后来皇朝建立,据说当时的温氏家主与皇朝协议,将一半以上的矿产收入充进了国库,协议至今存延。 这是传闻,不知真假,但就算只剩一半,那些财富也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 温枕雪本不想算,但钱都拿出来了,算一算似乎也无所谓。 她走到近前,老道懒洋洋抬头,温枕雪这才发觉,老道竟不是“老”道,是个轮廓分明的中年男子,只是蓄着胡须,发丝微白,衣裳乱糟糟破烂烂的,脸往下一埋便分不清年纪。 他睁开眼,那双眼睛深邃静谧,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泛着微微的蓝,他打着呵欠,勉强坐起来,嘎声道:“姑娘算卦吗?” 温枕雪好奇道:“道长为什么收一百两一卦呢?” 老道瓮声瓮气道:“感觉今日的卦,要收一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