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气应景似的没有一点要停歇的意思,砸在人身上的雨像是生生泼在身上的,刚下车没有二十秒,周身已经湿透了。
沈悠然脚刚一沾地,差点站不稳,莫名的感知萦绕着耳膜,咚咚咚的嗡嗡袭来——这黑夜、这雨声……沈悠然顿觉一种紧密缠身的熟悉感,没有任何的先兆席卷大脑,像是一根看不见的被准确指引着的银针,轻轻的、快速的穿过某些可以遗忘的记忆。
她用力按了按太阳穴突突的疼,往前走了两步,身形一晃,差点跪下去。
这个时候,沈悠然终于隐隐明白过来,或许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脑震荡的后遗症,这像是曾经真实发生过在她身上的……就好像……好像她也是在找什么人,在叫着谁的名字,她在喊着。谁……
突然,身后横出一只手,用力的扳过沈悠然的肩膀,隔着厚重的雨声,不耐烦的声音炸响耳畔:“你在发什么疯?”
沈悠然愣怔半晌,三魂六魄蓦地回了神:“……秦总?”
秦修远看起来和她是殊无二致的狼狈,一向打理的整洁干净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头上,显得那双眼睛焦急而专注。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秦修远。
“我……”思路骤然被打断,沈悠然茫然的脸上有点无措,看得来人怔忪片刻:“我在……找人……”
这条巷子前面一公里的位置,是这个市区最大的精神病院,医院四周除了西南角是个火化场,方圆百里皆是人烟罕至,她来这里找哪门子的人!
“我带你回去!”
沈悠然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甩开了他的手:“我不走,我还没找到他……我还……还没找到他。”
雷声滚滚而过,记忆深处有个稚嫩的女童声清亮的响起:“阿宸哥哥,我找到你了,呵呵呵……”
“阿宸哥哥,该你抓我了,来呀……”
沈悠然低叫一声,捂住了头,面色微微扭曲。
残碎的画面玻璃一样切割着残存的回忆——浸泡在雨水里瘦小的身影,向前方努力伸出的手,头也不回的男孩将她一个人扔在了原地,没有片刻的心软。
他说过他会回来,会在学校等着他。
老师同学异样莫名的眼光。
蒋静知深夜将自己缩在书房里的痛苦,手术室天花板上永远熄灭不了的刺眼的光芒……
“啊——!”
这前尘往事般的一点一滴,恩恩怨怨,原是如此……
原是如此——她终于想起来了!伴随而
来的,是大脑深处的一片空白,继而沈悠然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摇晃了几下,倒在了秦修远的怀里。
……
返程的途中,下面的人汇报情况的时候战战兢兢,看了眼队长的脸色,又看了眼王翠九的脸色,咽了咽唾沫也没说出个一二三。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
那年轻人被吼得一个激灵,脚后跟一个并拢,就差条件反射的敬个礼了。
“是!首长,前往a市最近的一趟因为天气原因停飞了。最快的航班要等到明天早上十点,我们今天可能走不了了……”
走不了了,也就是说今天要在机场附近留宿一晚。
军队里的直升机已经在踏上回国路线的时候被征调走了,蒋知锦的上级恨不能将他吊起来扒皮抽筋不能解恨,还直升机全程接送?连两个轮子的都没有给他配备,一副爱死哪儿死哪儿恨铁不成钢的姿态。
万般无奈,只能等第二天最近的航程。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在这样的惨状下,开房人员冷冰冰的将雪上加霜贯彻到底。
“没房了,套房标间全部瞒了,你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一行人连跑了数家附近的酒店,终于在一间不十分雅观的住宿
二字面前盯住。
“只剩一间房了,你们看……”
王翠九早就困得双眼皮打架了,听都没听下去,拿了卡就上楼走去。
跟着蒋知锦过来的兵都是日复一日的训练不肯懈怠,没住的地方算什么,对于他们这些睡过桥洞幕天席地的人来说都不是什么事,只是蒋知锦就不好说了。
他本来是想着将唯一一间房让给王翠九的,但是那女人十分理所应当头都不回,走得那叫一个潇洒自如横贯八分,或许是这一路上她都没有主动和他说过一句话,或许是那天她的刻薄还言犹在耳,这些天强压的怒火在她一个转身的动作给激怒。他眯着眼睛看她走了个干脆,抬脚跟了上去。
王翠九刚要关门,外面的大手便牢牢的卡在了中间。
“你干什么?”
“只有一间房,能干什么?”蒋知锦嗓音沉冷,开了门就往里面闯。
“我还当蒋少校是什么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原来是一样的不通风情。跟一个女人抢床,也是做的出来。”
“你都能面不改色的做一条蛇,我占一张床又算得了什么。”
王翠九眼皮一跳,明白他是说她做了《农夫与蛇》里面毫无心肝以怨报德的蛇。当即反讽道:
“你是在怨我当那条蛇还是怨我毁了你心中的婚姻梦?”
她看着在小厨房倒水的男人:“部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