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安宁有这样的胆子、了解内情,苏宸想不出来第二个人了。
他的嗓音因为喝酒和疲累而微微嘶哑,带着男子特有的低沉,听起来竟有几分难得的嗔怪。
可是安宁太了解他了,不会真的被这一两句好听的嗓音本末倒置。
“公司的很多事情都需要你出面解决,视频会议从根本上解决不了问题,我也压制不住这些老人,很多双眼睛在看着你。”
这些车轱辘话苏宸已经听了一晚上了,此时从她口中说出来,太阳穴的小血管又开始一跳一跳的。
“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置喙了?”苏宸斜斜倚在后座,没有睁眼,单手撑在太阳穴处,有一下没一下的按压着。
醉酒后的嗓音很沉,语调很慢,倒不像是质问,有气无力似的。
“谁准许你回来的?”
“他们开始怀疑我了,如果不是……我觉得我暴露了。”安宁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说:“他们是想利用我找到悠然,唐熠城是太精明的人,我没有选择。”
暗色中,苏宸轻轻睁开眼睛。
“悠然……还好吗?”
苏宸轻嗤一声,弯弯绕绕这么久,原来还是在这等着呢。
“你打算将她困……在那里到
什么时候?苏雅这两天一直嚷嚷着找爸爸呢,长久的放在那边,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你不能困住她一辈子,就算你想要和她在一起,也要先把该办的事情办了,你想做的事情,想毁掉的人……时机不等人,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你的预期发展的,总有一天,她会想起来所有的事情,到时候你……”
“够了。”
似乎一想到沈悠然,便想到了前两日不愉快的事情,她冷漠如霜的姿态犹如眼前,那不是她该看向她的眼神,他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和他形同陌路到起恨的地步,就像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真的爱上别人。
……
沈悠然不知道为何,近期好像没有头几天被绑来的紧张和焦虑了,或许是知道自己注定逃不出去,或许是在一次未遂后放弃了这个不可能的念头,总之,管家派人日夜不离的守着她的这一周内,总觉得她和前两日的状态完全不同,更加疑心有诈,少爷没有回来之前,他实在不敢掉以轻心的抱有侥幸心理。
沈悠然日生无聊,外面无际的风景勾不起来她半分的兴趣,或者说,她早已经摸透了这个岛上所有可能逃生的路线,在
发现早已被苏宸堵死后便心死了。
经过小幺的事件,没有人再敢自作聪明的上前和她讲话,生怕一个不留神便被套路过去,醒来便是一个枪口对准了自己。
小幺是前车之鉴,是杀鸡儆猴。
这好像就是沈悠然想要看到的结果。
折扇非人非鬼的这七年,她早就不是当年初经生死玄关的少女了。所谓城府,便是让任何人都摸不透猜不到心中的心思,即使是自己,都不敢保证下一秒会选择千丝万缕中哪一套方案,非到万不得已,绝不露一点痕迹,心有丘壑而藏于心。
实在无聊的时候,她便真的会在画室待上两三天不出门,除了吃饭上厕所。
管家便从一开始的担心她逃跑化为担心她想不开悄无声息的自杀,因此时不时的便会差人进去送些吃食或者茶水,来顺便检验她是否还吊着最后一口气。
沈悠然见他这般年纪还整日跟着提心吊胆,两鬓的华发让她终是软了口。
“沈叔,我若是想走,不会留在现在,我和他之间还有太多的问题没有解决,不会这样不明不白的离开的。”
她有点过于佛系了,这两天确实安静的反常,今日一出口,管家才恍觉,苏宸不止
一次的提到过,不要轻信于她。
可如果不是太过冷静和理智,怎么会愿意沉下心泡在画室,日夜沉心静气,宛如一个即将从僧入定的人,周身洋溢着一股子清风道骨的无所谓。
管家有幸以送下午茶的借口进去观摩过这位半仙儿的画,他外行,看不懂,唯一以肉眼看得分明的便是其中繁乱的线条构成,素描里面的每一块骨骼都像是用力透纸背的力量刻在其中,色彩明烈不可逼视,色泽纯度极高,对比色的运用宛若两个极端。
说好听点是大气,归于自然的淳朴画法,说难听点便是狂放不羁,目中无人,不知所云。
管家看了一眼,抽着嘴角从里面出来了,亏他还以为她在画上做了什么手脚,连夜找了个画师来鉴定,结果画师眼睛便长在了画上,又是掉文又是出口生僻成语,听得管家一个脑袋两个大,总之就是十二个字一概而论:可成佛,可入魔。不疯魔,不成活。
这十二个字可大可小,成功的刺激到了管家体内名为一惊一乍的神经中枢,以为沈悠然看似淡定内心强大,实则心理压力极有可能承受不住要被逼疯的节奏,连忙给远在国内的苏宸发了个信息,
说是情况不好,请他赶紧回来。
一厢情愿的结果永远要有一方妥帖的受着,他动的心,在她爱上他之前,所有的脾气都是他眼中的小打小闹,不成分开的气候。
因此,管家的一句话让苏宸惶急的就要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