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冷冬阁时,已午时三刻。
日光透过竹子打在地上,斑驳竹影映在女人身上,谢姝祈扶着额头在院前站立片刻,方才缓缓走进去。
脚跨过门槛时,她突然发觉一件事。
今天那么多人都哭丧着脸,而她却没有看见一个人。
不是说,他们二人一见倾心,两情相悦吗?
接亲时她没生气也丝毫不怨,现如今丈夫去世,她也没有任何作为,这不禁让谢姝祈怀疑之前自己心中所想到底是真是假。
从窗户外翻进来时,谢姝祈隔着屏风一望,透过薄薄层纱,并没有人影,谢姝祈疑惑地朝榻边走去,四周空荡荡,屋内只有叠好的被褥。
人呢?
来时谢姝祈见外面站着一排侍卫和婢女,她环视一圈确认屋内无人,气冲冲地推开门。
“夫人呢?”
她负手而立,目光扫视着众人。
他们还没从悠闲中反应过来,就见谢姝祈那张冰冷无情的阎王脸。
一时之间,竟无人回答她方才的问题。
“看来你们并不知道她在哪?”一片寂静中谢姝祈开口,她眉头一皱,怒道:“我是让你们来照顾夫人的,现在夫人人都不见了,你们还有闲心在这里站着?”
一众侍卫丫鬟双腿发软,扑通一声接连跪在地上,他们哀嚎连连,“夫人说要去外面走走,让我们不必跟着她…”
这说辞更加让谢姝祈不悦,“侍卫的职责是什么,以我的命令为主,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每人去领十棍。”
“小姐…”
“都闭嘴,我想这些九影早就和你们说过了,分两批去,速领速归。”
谢姝祈撂下这句话,便拔腿朝屋外走。
冷冬阁并不小,除去书房和必备的屋子,前面还连着靶场和武器库,若是江白锦闲的没事走出亭子外,那她要找起来还得费些功夫。
午间阳光正好。
池塘里的鱼争先恐后地浮出水面,鱼口一张,落在水面上的鱼食瞬间消失。
而谢姝祈要找的人此刻正坐在亭子里,四周是郁郁葱葱的荷叶,一朵荷花在她身后悄然绽放。
“姝祈…你是在找我吗?”
江白锦珉了一口茶,端坐在亭中,目光如绢布勾丝般丝丝点点,与亭外之人两两相望。
“你怎么在这里?”谢姝祈快步走来,“不是有伤?乱跑。”
江白锦道:“屋里闷。”
谢姝祈正想再说些什么,一低头却瞧见了女人眼中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血丝,看起来像是刚哭过。
也对,丈夫刚死,姨娘们都很伤心,更何况她。
谢姝祈又问:“怎么不去前院,看看他?”
她也想去啊…
江白锦动了动隐隐作痛的肩,这一动连带着胸口也发疼,她虚弱地说:“本就想去看看他的,丫鬟半夜来报时,谁料起身太着急了,就连脚也生生崴了…府医让我好生休息着,不可乱走动,可屋里实在是闷得慌。”
语落,她连连叹气,像是感叹自己想却又无能为力。
谢姝祈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她目光朝下探去,果然见女人裙摆下有一块凸起,想来那里绑着一圈圈固定脚踝的绷带。
她点点头,眼神落在江白锦身上,语气放柔道:“身上有伤那你便好生歇着吧,等过两日再去…祭他。”
“好,劳烦你代我多烧些钱给他。”
“不用,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的。”谢姝祈又说:“你还能动吗,如若能的话今日便和我去药庄一趟。”
她想起来,叶辛昨日一言,有一味药活血化瘀还能淡化伤疤。虽不知用在江白锦身上效果如何,但试一试总归没什么坏处。
“为何要去药庄?”江白锦问道。
江白锦听着,险些脱口而出一句,我和你一同去。
其实她根本就不想问这多余的一嘴,不管谢姝祈说什么,只要不让她去死,那江白锦都会和她一块去的。
毕竟死了就再也瞧不见谢姝祈了。
“叶辛说你这伤要好得快独独缺了一味药材,不过此药极其特殊,易让人窒息而亡,是解药也是毒药。”
江白锦目光扫过自己裹得严实的脚,感受着心口旁实打实的伤疼。
“那我去有何用呢?”
谢姝祈解答道:“这药需要你和我一同去药庄试药,到时会在你耳后试试毒,若是起了疹子则证明此药于你而言是毒,不可用药。”
顿了顿,她又说——
“你放心偌大世间,就没有寻不着的药,不论多久,我定让你毫无伤痕。”
谢姝祈出来不喜欢欠人情,人来时怎么样,她必用药让她瞧不出一点伤疤。
“嗯,我相信你。”
江白锦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
若说谢姝祈身上什么东西最勾人,江白锦觉得还得是她那张妖孽到让人不容忽视的脸,即便她冷冰冰地看着你,你也会觉得赏心悦目。
日后她定要好好摸一摸,这女娲造物凭什么让人与人之间有着那么大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