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里一片雪花,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渐渐清晰,看到春夏之交湛蓝的天,以及近在咫尺的三四张脸。
昏沉的大脑一下子给吓清醒了。
“喂,你怎么样?”有人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声音似乎隔着一层水膜。他皱起眉毛,盯着有些模糊的手掌。
“完蛋了没反应了。”
“不会撞出什么事情来吧?”
后面这两句月升倒是听得很清楚,嘟囔了一句“我怎么会有事”。他拍拍身上的泥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外野的队友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上去扶他。
球还好好地待在手套里没有滚出去,月升悄悄松了口气。
“这样就是一出局了。”
队友先是一愣,明白他的意思后表情立刻亮起来。两个球就解决掉了第一个打者,这是本场比赛以来最轻松的一个出局数。月升看着他们的脸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到本垒那边有人喊着他的名字。他转头,看着教练朝他挥手。
他小跑着往回走,路过投手丘时还不忘把接住的白球塞回东条手套里。
“看,我做到了,”他用自己的手套轻轻敲了敲对方心口,“接下来该你了。”
东条睁大了眼睛。
回到选手席后连二军的前辈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他哪里不舒服。月升被四周传来的声音闹得有些头疼,刚想张嘴说话就感觉脸上一热,有什么东西从鼻子流下来。
“快!快!谁有纸巾!他流鼻血了!!”
一下子想不出是谁的声音在耳边大呼小叫,他有点烦,但也不想违背对方的好意。两三双手把他推回椅子上坐着,仰着头,鼻子里塞着纸巾。晕晕乎乎的视野里出现片冈的脸,还是重影,以勉强能看出的紧张问他感觉怎么样。
“有点头晕……还好。”
片冈紧皱着眉,转头和部长说了几句。部长连连点头,在月升面前半弯下腰。
“还能站起来吗,我们先去医院吧。”
“可是比赛……”
“你这个样子也上不了场,”片冈毫不犹豫地拒绝,“快点去医院。”
“比赛交给我。”从未听到的坚决声音,东条不知什么时候从投手丘上离开,来到选手席边。上一局的迷茫和惶恐一扫而空,金丸站在旁边,感觉他熟悉的那个东条又回来了。
月升看着他的脸,点点头,起身跟着部长往外走。东条深呼吸一口气,背对着他,朝反方向的投手丘走去。
“抱歉,各位久等了,接下来请大家支援我。”
金丸快步走过去,和他并肩走向球场。
月升乖乖坐在一旁,听着部长巴拉巴拉地跟医生讲自己的情况。做了脑部ct检查后又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医生终于出具了诊断结果,薄薄一张纸上写着“轻微脑震荡,建议患者静养一至两周”。
“也没有这么严重吧……”月升挠挠脸,小声吐槽道,“我已经感觉没什么了。”
“要相信医学,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不爱惜身体,”看到月升想从病床上起身,他赶紧把对方按下去,开始唠叨。“以前我年轻的时候就跟你一样,有点什么不舒服根本不当回事,成天四处乱跑结果从楼梯上摔下来。年轻人嘛,就怕别人说自己怂,觉得自己腿有点奇怪就硬撑着没有去看医生。过了很久才发现扭伤了,到现在还时不时有点不舒服……”
“你可别学我啊,哪里感觉不对劲趁早说,别到了最后挽救不了的时候……啊呸呸呸不应该说这种话,总之就是好好照顾自己身体啊,搞体育的身体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月升张着嘴,刚想反驳一句还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抬头看到部长关切的表情就识趣地闭上,乖乖按照安排在医院观察一个晚上。
人留在医院,接下来的练习赛自然也没法参加。他只能通过电话得知接下来的进程。比如那个在他旁边嚷嚷着流鼻血了的泽村在第二局代替他上了外野,可惜守备很烂;比如东条的投球一下子变得犀利,只丢了三分就结束了第二个半局;比如第三局换上的降谷臂力惊人,只一球便让教练同意他升入一军;再比如泽村与小凑的配合让新生队伍拿下仅有的一分。
“啊……我也想打球,明明是难得的机会。”放下手机,月升一脸的羡慕。再回去估计又要开始每天跑步、跑步和跑步的日程了。
“你羡慕个锤子啊,我可是担心死了。”在一旁削着苹果的母亲愤愤将手里的苹果削去一大块肉,“好好上着班呢突然听到你们部长来电话‘喂你儿子进医院了’,我他妈心跳都快停了。”
“我心跳都没停呢……”
母亲瞥他一眼,“你停个试试?”
月升立刻举手投降,“……不敢。”
母亲叹口气,将水果放在一边,突然伸手抱住月升。
“我真的吓死了,”她突然放软语气,把怀里的孩子也吓了一跳,“我把你送进青道,没想过让你拿到多大的成就。棒球打得怎么样都好,你觉得对得起自己付出就行。只有受伤是绝对不行。”
月升心一软,伸手回抱住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比自己小一圈的母亲。“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答应妈妈,以后不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