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血肉相连的感觉突然变得无比的清晰,朦胧中的月殇恍然明白,眼前这个正冲着自己微笑的婴儿,正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那张可爱的笑脸,融合了自己和太子的所有特征,她欣喜地认定——他,就是自己的孩子,那个让自己为之牺牲了一切的、融合了自己和丈夫所有快乐的结晶。
母亲的天性使月殇顿时忘记了所有的伤痛,此时占据她整个身心的,占据她所有眼神的,便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个婴儿,她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了一丝杂质,只有这个婴儿那甜甜的微笑,以无可比拟的力量,迅速将她淹没。
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月殇并没有意识到,随着那个婴儿双眼之中的一丝血光闪过,原先挡在母子二人之间的那一层薄薄的水雾已经无声地消失。她只知道疾步向前,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婴儿身边,一伸手将他抱在怀中,紧紧地、紧紧地搂住,一滴滴包含着喜悦和慈爱的泪水夺眶而出,沿脸颊滴落,将那个婴儿的一头金色短发浸湿。她抱得那样用力,又是那样的轻柔,似乎生怕弄伤了他,又生怕一不小心将他丢下,再也看不见他。
喜极而泣的月殇只顾抱着孩子轻怜密爱,却没有注意怀中的婴儿正在慢慢地抬起头来。那双毛茸茸的大眼睛已经被血光所盈满,眼神里有一丝贪婪和残忍、有一丝无奈和不忍、更有一丝压抑不住的嗜血本能。他无声地张开小嘴,在月殇毫无觉察之下,嘴角的两只尖利的犬齿已经深深地刺入了她的脖颈之中。
月殇的身体剧震,接着便瞬间僵直,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心中一阵剧烈的疼痛。但随即一阵解脱的释然传遍全身,刚要松开的双手随
即收紧,刚刚擦干的双眸随即又被眼泪盈满。
女魃大神的声音再度在她的脑海中响起:“孩子,我知道你心中的痛苦,不过你今天所经历的一切,乃是造物者自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安排好了的,可以说是三界轮回的必须,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不管你心中有多少不甘、不舍甚至愤怒,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你只有放开怀抱,坦然面对,让这一切自然而来,自然而去,才能否极泰来,达到自己的永生之境。你……明白吗?”月殇那张美绝人寰的俏脸上露出一丝决绝的悲凉,她闭上双眼,将整个心神全部放开,坦然地接受着自己的命运。
一蓬黑雾从她的脖颈处弥漫开来,迅速淹没了识海。月殇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似乎自己的身体正在变成无形的轻烟,分成两股,沿着两条狭窄的通道缓缓漂移,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却又似乎十分熟悉的世界。
一片空白……现实世界之中。
密室里的月殇逐渐消失,一张英俊得令人窒息的脸庞代替了原来的那张娇媚的俏脸,飘逸的白色长发下面,一张棱角分明的英气脸颊,一具雄姿英发的挺拔身躯,就这样轻轻扇动着背后的一对肉翅,出现在镜月湖底那块透明的玉石下面。
一缕轻柔的叹息划过薄雾,融入柔和的夜风之中。湖面上的漩涡渐渐停止,不断聚集的月光能量倏然散开,静静地照耀着平静的湖面。冥月和轩辕胜静静地立在密室入口处,等待着那个意料之中却又难以接受的结局。
入口石门缓缓打开,一个英姿挺拔的青年男子身影出现在二人面前。那张结合了月殇和太子所有美感的脸上一片冷漠,
但一双酷似月殇的眼眸之中却刻满了淡淡的忧伤。
他默默地和冥月对视许久,就在冥月忍耐不住心中激荡的情感,浑浊的老泪夺眶而出的一刹那,他蓦地长啸一声,背后的双翅一振,飘然而起,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升入夜空,向着白云间的月亮飞去。
幽蓝的天幕下,疏星微云间,一个挺拔的身影翩然起舞,是那样的曼妙,那样的凄凉。那是圆月之舞,是只属于那位冷傲幽独的拜月族圣女月殇的圆月之舞,是只属于那位风情万种我见犹怜的绝代佳人月殇的圆月之舞。这是一场冷艳的告别,这是一场华丽的新生,这是一场注定要流传千古的、一个神秘种族所特有的形体的呼唤,一场无根之花漂泊流浪的开始……地面上的冥月泪眼模糊,他知道,这是月殇,这是一个新生的月殇在无声地告诉他:他所疼爱的那个女孩未曾死去,就算以后不复相见,但这一场曼妙的热舞将永远铭刻在这片天空下,亘古流传,永不止息。
冥月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的悲伤,他慢慢地俯下身去,一张老脸深深地埋在镜月湖畔那芳香的草丛之中,失声痛哭。一边的轩辕胜心酸不已,他低下头伸手轻轻拍打着老人瘦削的脊背,也是眼眶微热,渐渐潮湿。
许久之后,等到两人的心情渐渐平复之后,抬起头望向天空,却见夜空中一轮圆月散发着冷冷的清辉,穿行于丝丝白云之间。星河耿耿,无边无际的天幕苍穹之下,人迹杳然,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早已消失。星月之光淡淡飘洒,薄雾涌起,面前的镜月湖平静依然,像一块璀璨的蓝色宝石,闪耀着粼粼的水波,是那样的美丽。轻柔的夜风拂
过林间,发出阵阵飒飒的涛声,幽怨缠绵、如泣如诉。似不舍,似低语,像是一曲婉转的长歌,又像是一个悲伤少女压抑的呜咽……众多拜月族人渐渐地聚集到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