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找到镜子,出不去,没法贴,也没法照,完了,难道永远待在这个鬼地方?” * 天师盯着她,若有所思,忽而莞尔一笑,“听说几日前突然口吐鲜血,当即晕厥,后面一直卧病,醒来后,忽而癫狂,时而大笑,时而大哭,呓语连连,老夫也曾为他诊治,郁结于心,肝气沉郁,疏于宣泄,如此以往,恐命不久矣。” 云栖登时如坐针毡,想往长安而去,可又想到自己与他人鬼殊途,见又能若何,不过是徒增悲伤罢了,但想到秦王病症皆因伤心思恋导致,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见他一面,也许能治好他的病。 心意浮动,尚未及开口,却见天师拂尘一挥,手上多了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 拂尘再一挥,铜镜仿佛有生命般,忽而立起,如同人面般朝向众人,徐徐转动。 清辉落下,月华洒满镜面,仿佛融进去般,轻薄如纸的镜面陡然变得如同玉盘般晶莹透亮。 恍惚间,镜面上浮起万千光华,月光透过玉面,从后面射出一束靑光。 那光柔和却又明晰,以夜空为背景,映出铜镜的花样纹饰。 诸人张口结舌,瞪目凝望,只见铜镜样式奇古,背面上刻兽首,边缘环绕莲纹。 最有意思的是,正中央并蒂莲当中,镌刻两行鸟篆:“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天师桀然一笑,“此镜乃是秦时古镜,名为悠思,谁能给大家跳支舞,跳得好,便是她的了。” 这些女子都曾经坠入风尘,风光时,达官贵人一掷千金,这铜镜虽稀罕......却奇诡难测,诸女斜着眼、摇着团扇瞥眼望去,不满的抗议:“大师,你可不能拿面普普通通的镜子就将我们打发了!” 天师嘿然一笑,“这可不是一般的镜子,既然唤做悠思,便可解相思之情,传说有情人可通过宝镜与心爱之人相见。” 诸女诧然,随即却又黯然神伤,纷纷垂目不语。 每位风尘女子都有香车宝马,狂蜂浪蝶如影随形,然而欢场无真心,论有情人,却如同痴人说梦。 云栖缓缓起身,施礼,“天师,我给大家跳支舞助兴。” 红绡抚琴,竟是嵇康的《广陵散》,弦音铮然,铿锵的音律配上云栖飘逸潇洒的剑舞,仿佛引领众人踏入呼啸的疆场,戈矛的碰撞、勇士的决斗、喷涌的热血…… 云栖头上梳着京城里最流行的双环髻,双环上系着浅碧色丝带,右边发际别着一枚兰花白玉簪。 红绡送来一盒金银珠玉,云栖一眼便相中此簪。 此簪虽不是秦王相赠的那枚,却也是玉质天成,雕工精美。 而且花样十分近似,兰蕊处溢出淡淡的鹅黄,唉,失去的无法再回来,她只是想要表达对前世的念想。 她的身材十分窈窕,身着浅碧色窄袖短襦,绯红色及胸高腰长裙,肩臂上挽着雪白丝皂的披巾。 虽无反重力鞋,然而元神轻盈,随着铿锵有力的乐声,在竹梢间如飞鸟般凌空飞舞。 而她握在手中的短剑,剑势如虹,剑光如电,愈发衬得整个人英姿飒爽。 一曲终了,乐声戛然而止,云栖从半空中轻飘飘地落下,裙据飘舞,宛若仙女临凡。 袁天师高喊了一声“好——” 挥动拂尘,立在左掌上的铜镜忽然滴溜溜一转,幽光一闪,竟如纸鸢般朝云栖飞来,须臾,已然悬挂在她面前。 天师道:“女施主,此镜通灵,以后,便是你的了。” “悠思......”云栖心下好奇,凑前细看,但见镜面如水银般光滑洁白,里面却空无一物。 她顿觉有异,正待伸手探看,镜面上忽然现出一行朱砂符咒,横七竖八,弯弯扭扭,如同鬼画符一般,稍纵即逝。 几乎就在同时,她的人,不,她的元神似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引,直愣愣地朝铜镜飞去,身触到镜面,竟然如同碰到水一样,没入不见。 这面铜镜里面竟然内有乾坤,云栖心里慌得一批,转身望去,从里往外看竟然是透明的。 只见红绡与众姐妹都惊得张大了嘴巴,僵立当场。 而袁天师啜了一口红葡萄酒,正抬眼看着她,满脸得意的笑。 “怎么回事?”云栖惊喊,情知不妙,跃身扑向外面,却“砰”的一声撞到什么,一看一摸,如同刀削般光滑,又似精铁般坚硬,正是那面白玉般透亮的铜镜。 好在她手上还有短剑,挥臂奋力劈去。 剑砍在铜镜上,溅起一片火花,铜镜却丝毫无损,她急得大喊:“天师,快放我出去!” 难道是噬魂镜? 她曾经在妖僧那的一本古书上看到过,噬魂镜如同铁与磁石,传说人一旦靠近,便立时动弹不得,直至元神出窍,即刻就会被此镜吞噬其中。 先是丢了小命,再又丢了魂魄。 完了,这回彻底玩完了...... 云栖只觉脑袋里一片空白,上次是妖僧,这次是妖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笑,“妖女,天道欺人,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云栖转身望去,不禁吓了一大跳。 身后全是人,一个男人,身遭簇拥环绕着一大群妙龄美人。 男人身材伟岸,面容俊逸无双,剑眉入鬓,目若朗星,披着一身素白宽袍,如同鹤立鸡群,竟然是金谷园的主人——石崇。 美人如画,陪伴他身侧的美人梳着高高的发髻,愈发衬得美人肌肤胜雪,体态婀娜妩媚,一双明眸宛若一泓清泉,波光明滟,一颦一笑摄人心魄。 她自然就是绿珠。 “石崇,”云栖诧然,惊声:“你、你们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