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带来长安,我要亲自审问。” “是。” “刘黑子身边还有什么亲信吗?” 黑衣蒙面人摇头,“刘黑子战败时身边只带走了百十号人,后被诸葛德威拿下,献给太子,被斩首之人正是刘黑子的贴身亲信。” 窦三郎又陷入了沉思,正在这时,下人已经来到丈许外,探头禀道:“主人,王校尉到了,正在偏厅等候。” 窦三郎冲黑衣人摆了摆手,“你辛苦了,退下吧。” 三 上巳节的夜晚,华灯初上,流水在上弦月清淡的月光下,闪动着细碎的银鳞。 曲江畔的夜市已是人声鼎沸。 王云在曲江亭附近的紫云楼订了包厢,可以先在楼上喝酒品尝时鲜。 这个主意甚是周到,坐在紫云楼上,既可以欣赏曲江日暮,还可以观看祭祀河神、放水灯、游园各种活动。 听说这个王云在金吾卫任职,负责保卫京畿安全,一直在追求红绡,但人又极害羞,不会讨女孩子喜欢,这次终于赢得美人青睐,不得好好表现。 红绡是水月楼的花魁,豪门望族一掷千金、趋之若鹜,似王云这样的小官吏,在长安城里多如牛毛,若不是看在他对京都人事都甚为熟悉,人看上去又老实听话,是入不了红绡眼的。 做东请客的是王云,可进了包厢后,穿着便服的他严肃认真地坐下。 一双俊眼不住地打量着云栖,暗藏着一抹凌厉的锋芒,仿佛不是来吃酒游乐,倒是在审视嫌疑犯。 红绡看上去倒甚是随意,面对此情此景却是娴熟自如。 她热情地替大家斟酒布菜,拆鸡剥鱼,迅速填补了王云和云栖两个互相不熟悉,又都很羞涩带来的尴尬。 三杯黄汤下肚,王云的脸立刻红了,一双俊眼热情似火,一把抓起红绡带在身边的琵琶,连声说让红绡教他。 怎么教啊? 两个人叠在一起,手把手,耳贴耳……乱弹琴...... 包厢里面的气氛立刻就诡异的炙热起来。 ——要死啦,想不到只吃了个半饱,云栖就变成了电灯泡。 她垂下头去,使劲儿地往嘴里又扒拉了几口米饭,把吃剩一半的烤鸡腿几口扫光,拿起酒杯仰面干掉小黄汤,看两个人卿卿我我、捏来捏去,干脆径自下去玩了。 夜幕笼罩的曲江两岸灯火璀璨,游人如织。 云栖独自走在路上,周围商贩行人熙熙攘攘,夜市各类杂卖琳琅满目,主要以小吃、首饰、脂粉、针线居多。 平日躲在花铺里忙生意,南曲又是烟花之地,云栖很少出来逛街。 今晚看到这么多新奇的玩意,她不由得东看看西摸摸。 花了五文钱买了一串冰糖葫芦,边吃边逛。 一处摊点很是热闹,将云栖吸引过去。 原来是卖香囊的摊子。 “姑娘,来个香囊吧!”摊主热情吆喝着,“送情郎、送夫君、送小哥哥,一应俱全,花样繁多,还可以定制香味儿。” 客人选中香囊后,按照要求,店家配香、填香一条龙服务,顾客自然盈门。 云栖一直想着给窦三郎缝制个香囊,以示感谢,无奈,她连针线活都搞不定,正好买个现成的。 三郎喜欢穿朱红袍,她最后挑中了两只,一只月白底绣黄雀衔银环——以示谢恩,一只淡紫色底绣并蒂莲——双双对对美满幸福。 她这个人喜欢做两手准备。 走着走着,人已经来到江边。 行人渐少,江面上拂来阵阵夜风,阴阴沉沉,带着透骨的寒意。 她浑身打了个激灵,回身一望,竟然已远离闹市。 而前路似被一片漫无边际的杏花林挡住。 昏暗中一团白花花的东西顺着风吹来,黏在她的脸上。 云栖诧异地伸手一摸——杏花花瓣,以及烧了一半的冥钱。 她的手在风中颤了颤,雪片般的杏花混合着冥钱的灰烬随风飘散,化进阴气沉沉的夜色里。 一阵阵鬼哭神号的呜咽哀鸣随着杏花馥郁的花香飘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