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意识到,卫祈现在面临的迷茫并不比他少。 “你四岁还穿着尿不湿的时候,就知道跟着我到处皮。”他喝完了这杯菊花茶,倒也适应了这种清醇的甜味,“长大了也就这点出息,还是跟着我混。” “你还别说,等我进了部队,保不准比你有出息。” 眼前的少年得意洋洋地挑起眉,这股干劲支撑着他通过高考,在母亲平静的告别和父亲冷淡的注视中离开了二环胡同,一头扎进部队。 同时,他和他相似,失去了一些捷径,付出更多的汗水。 但是,少年张扬的眉眼终究是在母亲的灵堂前收敛了原本的模样。 “我爸在哪?” “还在出差。” “……她在医院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 “她说,她希望你帮她把诗集烧了。” “……好。” 守孝第三天,方远航才从部队赶回来,便见到卫祈跪在棺材前一脸平静,与他母亲如出一辙。 “后悔吗?” “不后悔,但是,我知道我错了。” 她曾经挣扎过,抗拒过,就像她当初为自己最后一段的生命争取一个亲人的陪伴,但是她还是妥协了,尊重他的选择。 “没有谁对谁错。”他蹲在他身边,将几张纸钱放进炭火里,“很多事难以两全,喝一杯?” 他成长了许多,一杯菊花茶的清甜已经不足以消解他心中的郁结。 两人在灵堂前喝到天亮,谁也没有醉,他看着他脸上的平静逐渐碎裂,他听他说了很多,直到第二天方爷爷带着亲戚抬棺下葬,他才在他的眼里见到一滴泪光。 此时的方远航已经加入猎鹰特战队,进行更为艰难的任务,他没办法陪伴他度过这最迷茫的时光。 临走前,他抱了抱他的好兄弟,低声叮嘱道,“说好了要比我有出息,再给你三年,争取来我这,把我顶下去。” “滴——滴——滴——” 耳边传来仪器的机械声,卫祈睁开眼,便看到靠在椅背上睡着的何菀宁。 全身上下已经感觉不到伤口的痛觉,只有深深的疲惫感和麻木。 他重新闭上眼睛假寐,又被房间里轻微的响动吵醒。 他掀开眼皮的一条缝隙,不知何时溜进来的杜章言正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盖在何菀宁的身上。 他这一转身,就对上自家队长清醒的目光。 “咳,队长,你,你醒了?” 自己挑选的三个女队友有多优秀,他再清楚不过,更何况每天和这几个毛头小子住在一起,谁春心萌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只是……他自己还没铁树开花,也不知道怎么给些建议。 “醒了,谁醒了?”何菀宁迷迷瞪瞪地睁眼,又很快聚拢意识,“队长,你终于醒了!你怎么在这?轮到你守夜吗?” 杜章言窘迫地摸了摸鼻子,“不是,我就是来看看队长。” 她甚是奇怪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没看出个所以然,“既然你来了,那就去给队长买点粥垫肚子。” “收到。” 他标准地敬了个军礼,屁颠屁颠出了病房,留下何菀宁和卫祈大眼对小眼。 “怎么了?” “我怎么感觉最近……他们几个都怪怪的。”她坐下来给他倒杯水,才发现刚才自己身上盖着的是杜章言的外套,“你没发现吗?” “还有谁也怪怪的?”他莫名来了兴趣。 “还有……晨毅和裴湘。” “那可能是因为春天到了。” 卫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何菀宁没听懂,瞧着窗外蒙蒙亮的景色,冰雪融化、鸟雀低鸣,确实是春天要到了。 医院走廊里,刚出病房的杜章言正好与覃晨毅打了个照面。 “你昨天才苏醒,怎么不多躺一会?” “再躺我就长蘑菇了。” “我发群里的消息你看了没?我要去买早餐。” “俩包子,紫米粥。” “行嘞。” 两人的交流快速结束,一个马不停蹄下了楼,一个轻手轻脚推开宁玉的病房门。 “你……吃早餐了吗?” “还没。”裴湘不动如松地坐在椅子上,一夜未睡让他眼睛多了不少血丝,不过,他还是不敢放心睡下。 “你去休息会,我来看她。” 覃晨毅的话让他转移了目光,落在他身上的病号服。 “我躺了这么久,伤口早好了。”他拍着胸脯说,“你先去睡一会,等会章言就买回早餐。” 这话说的,那他还不如直接吃完早餐再睡。 裴湘没有怼自己的亲队友,转过头继续盯着床头的仪器。 被他无视了,也不妨碍覃晨毅坐在一边,继续打探,“等会,轮到谁来守着她?” 许久,他以为他又要无视自己的时候,他冷不丁说了一句,“反正不是你。” “凭啥我不能……” “别吵她休息。” 病房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江媛媛吃完早餐过来的时候,便是见到这般奇怪的氛围。 “早餐放在家属休息区了,你们快去吃吧。” “嗯。”裴湘应了一声,起身离开。 “你也别逞能。”她对覃晨毅也下了逐客令,“吃完早餐就吃药,完全痊愈再说。” “行行行。”他知道两位队友都是为他的身体考虑,他也不好再赖着不走,“等宁玉醒了,你得马上告诉我。” “想得美。”她呛他一句,满意地看到他吃瘪的表情,“快去吃东西。” 但是她没想到,他刚走没几分钟,住院楼隐约传来几声吵闹,他又折返回来。 “怎么了?” “你待在这,释放精神力注意保护宁玉和易江。” “出什么事了?” “于渚在九楼。”覃晨毅喘了喘气,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