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场谈判都会有针锋相对。
但那只是为争取利益必由的一个过程,如果只有针锋相对而缺乏有条件的退让,那就不能称之为真正意义上的谈判。
这次商谈的目的在于两家企业的深度贴合,想要达到这种紧密结合就会涉及股权的置换,通俗来讲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此才能成为利益共同体。
在股权互持上,安玉舒希望以创投的形式得到云端科技相当数量的股权,甚至还想要间接控股,这种想法自然不会得到沈渝的同意。
“安董,关于持股这一点,我们公司现阶段确实需要外部资金的支持,但不能无原则,我们两家也只能是对等持股,不应该存在一方掌控另一方,我还是坚持我的方案,以股权置换的形式交叉持股。这样才能让咱们两家更好的合作。”
“沈总,你的方案并非不可行,只是我的玲珑科技已经是上市公司,股价也有目共睹,如果股权置换,你们获得的将是真金白银,而我们只能得到计算器里的预估值,而估值的变动具备很强的不确定性,所以假如采用你的方案,你觉得对我的玲珑科技而言,合理吗?”
安玉舒说得也在理。
云端科技获得玲珑科技的股权可以在二级市场上即刻变现,而玲珑科技若想收回投资,却只能等云端科技的后续投资者,又或是一直等到云端科技上市流通,但那是一个充满变数的过程。
沈渝同样知道这个事实,一时语塞,不知应该如何回答安玉舒的话。
苏江北轻咳一声,笑着接过话:“安董,您的顾虑不无道理,我也一直都觉得估值这种东西只能算是空中楼阁,但在现如今的资本市场上,大家所追求的偏偏就是空中楼阁,趋之若鹜。”
安玉舒点头赞同。
苏江北继续说道:“打一个不准确的比喻,创投就像赌玉,如果全开,玉的价值也就确定了,没有了想象空间,如果只露出一丁点,想象空间有了,价值也必然会在各种猜测中水涨船高。”
安玉舒偏头一笑,盯着苏江北:“你是说云端科技是半开的玉石?有极大的想象空间?”
苏江北笑道:“不,我们是全开的玉石,能力与品质大家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但公司的未来发展却只露出一角,这才是值得想象的地方,所以我们公司现在的估值也仅是对当下企业经营的初判,随着以后的逐步壮大,我确信云端科技会上市,会有更高的市场认同价值,如果到那个时候您再想股权置换我会建议沈总给您的答复,会和您刚才的一模一样。”
安玉舒故意问:“什么话?”
苏江北与沈渝对视一眼,自信地回答:“那就是,您觉得对我们云端科技而言,合理吗?”
安玉舒笑了起来。
她明白这只是苏江北的诡辩,但这样的说法也符合现实,云端科技虽然规模不大,但小而精,公司的发展理念也很强,如果运转正常,逐步扩大是在想象之内的事情。
另外,沈渝的背后有其父亲沈重山的支持,这才是关键,日后登录二级市场不是难事,正像苏江北说的那样,等到那个时候再提股权置换,付出的代价应该要比当下大的多。
“沈总,你有一个好帮手,我看苏总不仅是你的技术总监,还应该是你最倚重的智囊,你能有这样的帮手,真让我羡慕。”
谈好了初步意向,安玉舒在送别时,与沈渝握手时夸出这一句,同时又意味深长地冲着苏江北点了点头。
沈渝与苏江北离开会议室。
安玉舒独自一个人在会议室里坐了很久,随后唤来助理:“立刻去查苏江北的身世,从儿时一直到现在的经历,都要查清楚,尽快拿来给我看。”
虽然苏江北那样说,但她还是怀疑苏江北就是苏阳,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她有感觉,眼前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儿子。
可是,他为什么要说父母死于车祸呢?
究竟是别人这样告诉他?
还是他就这样认为呢?
行驶的车上,沈渝对刚才的事情又与苏江北聊了几句,而后突然问道:“江北,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苏江北转头望了一眼沈渝,笑道:“怎么?怪我多嘴了?下次一定注意,再也不越权乱说话了。”
沈渝摇头:“不是,我说不是公司的事情,而是你的身世,如果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可以不讲,为什么要那样说呢?”
“哦,是那个呀!”
苏江北笑了笑,又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我就是孤儿,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只是求老院长改过我的入院记录,所以福利院里的登记档案和我说的一样。”
沈渝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改呢?”
“为什么?”
苏江北自问了一句,眼望着前方的车辆,苦涩地笑道:“我不想有人找到我,不想给抛弃我的人一个所谓的赎罪,而且只有那个原因才能让我释怀,让我觉得并不是被无情地抛弃,只是命运与我开了一个很不公的玩笑而已。”
父母双亡与被遗弃的确不同,前者是命运的无奈,后者则是难以平复的怨恨。听苏江北如此说,沈渝也就理解了他的做法,这也算是一种有选择性的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