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园小区距离陈家坪凤凰路并不远,四五公里的路程,打车也就十几分钟就到了。
苏江北坐上出租车时,夜空里飘起零散的雪花,这是山城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漫不经心,有点像他此刻凌乱的心绪。
出租车行驶了不到半程,掉头改变了方向。
沈渝所住的小区是一处挺平常的住宅区,没有单独车库与地下停车场,住户的车辆都停在各自楼前的露天车位上。
苏江北找到沈渝的那辆奥迪a4,放心地蹲在车旁点了一根烟,抽完后拨通了沈渝的手机。
“老板,到家了吧?”
“嗯,要睡了,有事吗?”
“没有,看你今晚喝了不少酒,不放心,打电话问一问。”
“哦,谢啦,你在哪儿呢?”
“家里呗,下雪了,我在院子里赏雪呢。”
簌簌落下的雪逐渐急了起来,雪花很快染白了苏江北的全身,也因为风吹雪冷,拿电话的手在微微颤抖。
“赏雪?挺有雅致,不冷吗?”
“还行,不太冷”
“嗯”
沈渝知道苏江北在撒谎,因为她正在窗前望着,也正在努力地用最平稳的声音说话。
从回家到现在,她一直关灯坐在落地窗前朝楼下望。
也说不清要望什么,就是心里总有一种感觉,觉得苏江北可能会来,会在下边喊她,然后应该会艰难地解释。
所以,沈渝也就一直在斟酌应不应该听苏江北的解释。
可她又觉得自己的斟酌真是太荒谬了,苏江北为什么要解释呢?解释什么呢?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更没有说过一句承诺,关系也一直是这样,仅是朋友、同事、老板与员工,所以有解释的必要吗?
如此想着,沈渝又觉得委屈,只能对自己说:“哈儿,是你自己想多了,自作多情,怨人家做撒子嘛!再说他有什么好,一个孤儿,没钱没势,还要靠我发薪水,这样的男人到处都有,一抓一大把”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沈渝的内心却知道不是这样的,所以也在内心一句句地自我反驳,越反驳越伤心,越反驳越生气,以至于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看到苏江北冒着雪走到车旁,又蹲在车边抽烟,打转的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了出来。
真的来了,这算什么呢?心有灵犀吗?
即便真是这样,他为什么要来呢?是来解释?就算再合理的解释又有什么意义呢?
电话响起时,沈渝下意识捂住手机躲开窗户。
她怕被苏江北发现,却不想让视线离开蹲在雪里的这个男人,只好拉紧窗帘,隔着缝隙向下望。
“你早点休息吧,我要睡了。”
“嗯,好的,下雪了,明天开车小心点,哦对了,陈三婆你还记得吧,她家的“三花”要生小猫了,你要不要?如果要的话,我明早跟三婆打个招呼,给你留一只最好看的”
虽然沈渝说要睡了,但苏江北依旧蹲在雪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一直在说猫,也根本不管沈渝是否在听,只是不停地说着。
大约两分钟后,絮叨的话突然停下来。
电话里出现短暂的沉默,随后略带沙哑的声音传到沈渝的耳中:“沈渝,对不起。”
听到这句话,沈渝用力捂住嘴,不让哭声传进手机。
“那你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苏江北无意识地说漏嘴,也没有察觉,起身跺了跺早已经发麻的脚,又拍了拍羊绒大衣上的雪,仰头朝楼上漆黑的窗户招了招手。
沈渝以为被苏江北发现了,赶紧又把身子躲在窗帘后,等了几秒又探头朝下望,恰好看到苏江北因雪滑摔了一跤,把她吓了一跳。
看到苏江北爬起来,拍着身上的雪,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沈渝满脸泪水地笑了一下,又捂着嘴哭了起来。
这一刻,她真想冲下楼拽住苏江北,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选择与夏澜重归于好,为什么还冒雪跑到楼下打这个电话?既然不可能了,为什么还来招惹呢?
可她知道不能那样做。
说不清楚的事情,问了又能怎么样?只会相互为难,既然做不了爱人,那就继续做朋友,做同事,做上下级,这样就好了,然而努力地想要释然终究只是努力,这一夜注定要难眠了。
雪夜别有滋味,有一种茶香和这种味道很仿佛。
苏江北回家后并没有入睡,而是搬了一个炭炉放在挂满雪的木芙蓉树下,披着棉衣烤着火,沏了一壶雪片单枞,品尝着如同初雪的茶香,思虑起繁杂的心事。
之后,他回屋取出一个背包,从包里拿出一个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是我,考虑的怎么样了?”
电话另一端是男人的声音:“你确定没问题?”
苏江北拨弄着碳火:“你没问题,一切就没问题。”
沉默了几秒,男人回道:“我同意,但条件变一下,我们绑在一起做大事,怎么样?”
人可以贪婪,但贪婪时必须要保持清醒,如果不和苏江北绑在一起,男人很担心在事成之后会被苏江北卖了,那个后果很严重,严重到会丢了命。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