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线条,报纸最后都会落到一处收集点,负责整理的员工判断报纸风干之后,将其整齐摆放好,随后依据数量分开成等量份额,如此方便分发到城中书铺或者街道卖报人手里。
除开特殊情况,比如朝廷新发政令,或者是城中突发大事,否则报纸的排版都是三天一次,这已经是当前技术所能达到的信息极限速度。
印刷房内的员工见到朱祁钰,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朝朱祁钰行礼。
朱祁钰挥手让人免礼,自己则是走到那报纸收集点,在那员工紧张的目光中,随手拿起一张报纸浏览了起来。
这是时政类报纸,所刊登的是朝廷大事,其中就有陈懋和王骥的功赏内容,剩下的多是京城中最近发生的大事。
朱祁钰一目十行的看完,随后将报纸放了回去。
“高卿可是十分勤勉,这个时候还在外采风。”
转身看向高谷,朱祁钰淡淡说道。
闻言,高谷立刻垂首,道:“回陛下,如今京城发展迅猛,无时无刻都有各种事件,那些外派人员,都不够用了。”
“真的不够用了?”
朱祁钰瞥了高谷一眼,继续道:“难道不是人在家中坐,靠着道听途说便登报。”
顿时,高谷立刻跪了下来,以额磕地,道:“是臣御下不严,还请陛下责罚。”
“当然要罚。”
朱祁钰一定要来通政司一趟,就是为了这个。
报纸作为新事物,而记者这种新职业,则是脱胎于走街串巷的御史,可朱祁钰没想到,新职业这还没多久,就开始报道失真。
由于没有有效的监督,一部分人直接坐在家中,靠着道听途说就直接编写报道,领取稿费,甚至人连门都不用出。
若是只需要听街头巷尾的八卦,那通政司养他们干嘛?
“先自查,凡有涉及,直接开除,永不录用。”
在通政司还未形成第四权的时候,朱祁钰绝不容许这种事情持续下去,比起民间谣言,现在报纸的体量,所影响更大,失真报道带来的危害更深。
“是,陛下。”
高谷直接应下,在他发现这种情况时,就能预见圣人的反应,所以自查早就开始了。
“你作为通政使,要主抓大方向,连你都上街采风,那内容谁来审核,报道出去了,你也有责任。”
朱祁钰可没有打算放过高谷,不过念在这是新事物,并非所有人都有自己这样的眼界,朱祁钰也没有打算太过严厉处置高谷。
“罚俸一年,之后给朕一份自查报告,并且附带改革计划,朕要计划具备可行性,若是需要监督,朕允许都察院介入。”
能够采风的记者多是文人,本来朱祁钰觉得给他们多一份进项,多一份工资,能够让他们尽心尽力,结果却没想到,还没腐败就学会了偷懒。
长此以往,让通政司发展起来,那第四权不就无所顾忌了?
“是,陛下,臣认罚。”
高谷再叩首,并没有起身,而是等待圣人继续发话。
见状,朱祁钰也叹了口气,道:“起来吧。”
高谷得令起身,依旧垂首着,十分惭愧道:“臣有负陛下重托。”
“这也不能全怪你。”
朱祁钰侧身,看向连绵的印刷机,一个个工人做着重复动作。
“京城所能报道之事太多,内容获取太过容易,让一些人尝到了甜头,而你又没有余力去核验真伪,有这样的结果,是必然。”
高谷作为通政使,堂堂通政司一把手都要去街头采风,便是其提前扼制了那些虚假报道所造成的人力真空,而高谷想要维持报道的时效性,就只能如此。
罚俸一年,对于没有其他收入的官员来说,这惩罚可以说很重了。
朱祁钰看着垂首的高谷,叹气道:“报道应以真相为旗帜,报纸才刚刚被百姓认可,朕又没有要求销量,为舆论而造假,那是本末倒置,如此那些人得到了稿费,但报纸和朝廷失去了公信力,其损失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
当个体利益没有与集体利益挂钩,利己之人当然可以不顾集体的损失,只要自己获利,他们就可以无所顾忌。
这本来是华夏斥责商贾的话,放在文人之中,其实也一样。
就如现在在辽地的林北,以前也是落魄秀才,为了生计,他能够去当漕口,作为官府和漕工的中介,甚至能够参与到帮会的事务之中。
比起文人,他们其实更像商人。
而现在通政司的记者也是如此这般,比起走街串巷去采风,去寻找真实,坐在家中,听着坐在街头巷尾的老妈子八卦,挥笔就能写出一篇报告,还能有钱拿,谁都知道哪种更加舒适。
也所幸报纸是新事物,这些人还未树立起高尚的人设,对于大明的影响还依托在报纸上,尚且无法嫌弃能够影响政务的舆论。
“陛下,臣斗胆进言,探查真实之成本太高,所需时间更长,两相比较,必然有人偷奸耍滑。”
高谷听到那以真相为旗帜的话语,自然是感同身受,可是追求真实所需要投入的成本可比道听途说还要多。
“怎么?作为通政使,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