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东缉事厂有抓捕的权限,可却没有审问之权。
无论是锦衣卫还是缉事厂,对外审理机构便是北镇抚司,而南镇抚司则是内部自查的机构。
所以,当缉事厂的番子抓获刘二得之后,可以有三个选择,一是直接送往京城镇抚司诏狱,二便是交由知府衙门,其三就是等镇抚司指派人员到达地方。
而掌刑千户杨建,仅仅是看了刘二得一眼,就将其连带着吴娘一起交给了同知。
对于像吴娘这种罪犯家眷,官府采用的是散禁。
虽然没有镣铐和枷锁,但是,软禁的地方也谈不上什么好的。
方平站在府衙门口,他早就收到了缉事厂抓拿刘二得的消息。
和他想的不一样。
之前李琏拿来消息时,他还以为缉事厂是为了和他这个知府搞好关系,却不曾想,李琏离开了一会儿,缉事厂就直接派人将刘二得拿下了。
这是丝毫不给自己这个知府脸面了。
可面对缉事厂,他又无能为力。
李琏面对方平,已经不带任何表情了,只是指挥着衙役将人收押。
“李同知,你是不是越界了?”
方平皱着眉看向李琏,好心提醒道。
“缉捕审问嫌犯,本就是同知之责。”
李琏缓缓抬头,直接对上了方平的眼睛,嘴角微微翘起,问道:“知府大人,下官有理由怀疑,大人如此懈怠此案,莫非是有隐情。”
顿时,方平便觉得头皮发麻。
犹如被人揪住了小辫子,他指着李琏吼道:“李同知,莫要妄言,小心祸从口出。”
“方大人,莫不是忘了,缉事厂有监察百官之责,如今刺杀钦差之事都发生了,而事发之地官员,纷纷推诿懈怠,是以为圣上不知道吗?”
李琏耸了耸肩,场面话已经不需要了,他发现,自己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一个沉迷在人情世故,一个觉得自己笼罩在神仙打架的阴谋之中的人,又如何敢放开手脚?
被李琏堵住话头,方平张合着嘴,却发现无法反驳。
若真上书到朝廷,那么他这个徐州知府,确实是有嫌疑。
毕竟线索都摆在他面前了,他都不主动去做,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想清楚之后,方平顿时脊背冒出冷汗。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之前同知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不管是什么人情世故,前提都是要有命在。
神仙打架的时候,一方已经展现出碾压的气势,这时候再摇摆,那你不死,谁死?
久经官场的方平,是太会做官了,以至于从正统时期所继承下来的推诿奉承是炉火纯青,到真正要做事的时候,其实就是心虚。
刀没有落在身上之前,都不会感觉到疼。
李琏摇了摇头,现在他已经不想理会这个知府想什么了。
现在需要他做的事,便是从刘二得口中撬出点什么。
与此同时,缉事厂办事处,理刑百户莫黔站在掌刑千户身侧,垂首道:“根据预备人员李军传来的消息,这刘二得平日在沛县看场子,与九里山的马匪有关系。”
“沛县?”
杨建挑眉,看向莫黔,道:“那地方挺乱的。”
“正是,自洪武二年,由泗水东岸迁至泗水西,苦于水患,尚未筑城,因而治安不佳,赌风极为昌盛。”
莫黔将查到的信息简单表述。
“那是该查查。”
杨建抬头,看向莫黔,道:“徐州知府或许不能指望了,所幸圣上有先见之明,调换了南北部分官吏,那同知,倒是敢做事之人。”
闻言,莫黔没有答话,便杨建继续道:“沛县知县要查,而且要细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不管查到什么,统统上报,就算让徐州整府瘫痪,也无妨。”
在大明,再大的官也大不过尚书。
现在可不是大学士就能称首辅的时代,要当首辅,前提必须是尚书。
比起徐州知府,缉事厂的人更能理解圣人的决心。
胆敢尝试朝廷的底线,那么五万大军可不仅仅是威慑而已。
“末将遵命。”
莫黔躬身抱拳,倒退走出值班房。
有了刘二得这个突破口,那么就可以攥住线头往里抽丝剥茧。
京城,景仁宫。
朱祁钰在书房,看着徐州发过来的消息。
“方平,宣德五年进士,历任翰林修撰,礼部郎中…”
兴安正向朱祁钰介绍方平的履历,毕竟朱祁钰可记不起那么多的大明官员。
“缉事厂没查出方平什么来?”
看着递上来的折子,朱祁钰带着些许好奇问道。
“还未查出。”
兴安回答道。
“若是清白,这畏首畏尾的样子,倒也像是为官之人,在南直隶待久了,处处都瞻前顾后,这些人,太闲了。”
朱祁钰放下折子,侧头看向兴安,问道:“那金沟村的里长,为什么会帮忙抓捕刘二得,既然刘二得牵扯赌场,又一直安然无恙,想必村中也有所牵扯吧?”
“回陛下,里长不敢,虽诸乡村由里长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