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面色复杂,眉间有化不开的愁苦。
在看到凌绡时,她眼中的警惕散去了大半。
眼前的女子一身青衣,神情淡然,气质同徐清和相似。
再加上今日她在徐医师身边见过这个女子,如此一来,便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妇人无措地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啊医师,方才正给丈夫煮药,一时间走不开,让您多等了会儿。”
“您刚才说的,伤及肺部,落下病根…”
凌绡也没拆穿她,接着道:“师弟就是让我过来把这件事告诉你的。”
“刚才他只浅浅把了脉,无法彻底下定论。”
“于是便请我再过来看看。”
青衣女子云淡风轻,看起来颇有世外高人的风范。
“诊断疾病多为望闻问切。”
“我比师弟多了几年行医经验,方才只一眼就看出你那孩子身上的不对之处。”
说完,凌绡微微停顿,静待对方反应。
果不其然,妇人面露焦灼,连忙道:“那…那还请医师为我家孩儿再诊断一番啊。”
凌绡微微颔首,跟着妇人一同进屋。
一进这屋里,一股浓郁的腐臭便涌上鼻子,凌绡只觉得胃部像是被人打了几拳,若不是她胃里空空,此刻恐怕会呕吐出来。
而妇人却仿佛没有闻到似的,焦急地把孩子拉到凌绡面前,让她诊断。
她见凌绡眉头紧皱、神情严肃,以为是孩子病情严重,差点跪下来求她。
凌绡屏住呼吸,看着那孩子,“别急,让我看看。”
她学着徐清和给人诊脉的样子,将手指搭在孩子的腕上,指腹顿时感受到脉搏在轻轻跳动。
凌绡当然看不出什么,她沉吟片刻,便轻声道:“果不其然。”
妇人紧紧地盯着她,神情紧张。
凌绡:“那疫病残留下来的病气蕴藏在孩子的肺部,并未完全祛除。”
一听这话,妇人面色惨白,喃喃道:“这可怎么办,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凌绡出声安抚,“不过你不必太忧心。”
“今日我从药王神医谷前来,就是为了治这疫病的。”
“当前我和师弟对这疫病的研究已经有了些眉目,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研制出解药来。”
听了这话,妇人才恢复了些镇定,“多谢医师,多谢医师,还请一定要治好我儿啊…”
安抚好妇人后,凌绡这才认真打量起这空荡的房间来。
妇人还在抹眼泪,孩子也是无精打采。
但是那孩子比起瘦骨嶙峋的妇人来说,已经好了很多了。
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是一层叠着一层的疤痕,像是刚结痂就被抓破,一直循环往复。
不过房间里的那股恶臭并不是源于眼前的女人和孩子。
仗着自己药王神医谷大师姐的身份,凌绡了当直接地问:“这屋里为何有股腐臭味?”
妇人面上顿时露出一丝苦涩,“…那是我丈夫身上的味道。”
凌绡微微挑眉。
她闻过那些疫病严重的人身上的臭味,也闻到了路边已经死去的人的腐臭味。
但不论哪一种,都跟这屋里的味道不同。
凌绡看着地上还在冒着热气的砂锅,里头隐隐约约传出了苦涩的药味。
刚才妇人说给自己的丈夫熬药,这点倒也没说谎。
“这是徐清和给你开的药?”
妇人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丈夫得的病并非是这疫病。”
“早在多年前,他就已经患上了一个奇怪的病。”
“起初我们家里还算富足,但为了给他治病,掏空了家里大半积蓄,寻了好多大夫来看都没有办法。”
妇人叹了口气,“后来我也就放弃了。”
“这草药是村长可怜我,送我的一些药渣,聊胜于无,也能再熬上几次。”
“先前我也想过让徐医师来看看丈夫的病,但现在大家都得了疫病,徐医师为村里人忙前忙后,我又怎么好意思再劳烦他。”
待久了,那股臭味没有一进门时那样恐怖了,凌绡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她看向妇人,开口提议,“恰好今日我过来给孩子诊断,顺带可以再给你丈夫看看。”
听到凌绡这么说,妇人眼中的感激溢于言表,但她还是有些犹豫道:“这会不会太麻烦医师了。”
“不麻烦,带我去看看你那丈夫吧。”
妇人不再推辞,便领着凌绡来到一间里屋。
越靠近那个房间,臭味越是浓郁,凌绡只觉得眼眶发酸,竟是被那臭味给熏出了眼泪。
但话都说出去了,就没有回头路,说不定还能从中找出一些线索来。
凌绡梗着脖子随妇人进去了。
屋里漆黑一片,堂屋里光秃秃的没有任何家具,这个房间竟然还架着一张床。
“这张床也能值不少钱,但是因为丈夫的身体不便,便一直留在这儿了。”
很快凌绡就知道妇人话里的意思了。
妇人打开窗户,微光便中透过,照在了床上的人身上,或许还能称之为人的话,他整个身体都与那张木床粘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