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不敢在后宅久留,匆匆跑开了去。
苏姨娘也顾不上许多,一面让田嬷嬷派人去前院悄悄打听,一面快步冲去主母院子,只想赶紧问个究竟。
正巧,还没进门,就见到季云裳端了空碗出来。
“三姑娘!”
苏姨娘快步迎上去,对着这个年纪还小的嫡女,都顾不上装病了,急急问道:“三姑娘,听说你去把侯府的人叫来了?你也是,季家处理家事,叫他们来做什么?”
季云裳脚步顿住,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凝视着苏姨娘。
前世,她在深宫里熬了十几年,见过多少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又领略过多少比蛇蝎还毒的心思。
和那些相比,苏姨娘这个人,其实算不得多高明。
狸猫换太子也好,给母亲下慢性毒药也罢,还有后来,把持家业,故意带着她露脸,让她半生困在深宫……
这些,实则都是用最为粗陋的手法。
可见,还是前世的自己太蠢,还有母亲和哥哥,他们三人,都蠢。
否则,又怎会都栽在一个姨娘手里?
苏姨娘还要再问,被季云裳这样的眼神看得心慌,正要细究这慌乱所起为何,季云裳又眉眼弯弯的笑了。
“姨娘是来见母亲的吗?母亲今日被气昏头了,才在里头喝了参汤,这么会不见客。”
“气昏头了?”苏姨娘眼珠子一转,连忙追问:“是为了辞哥儿那个孽障的事?这……”
她眼神一跳,转瞬就又落下泪来,哭得悲怆又自责:“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没教导好孩子,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祸事!”
“我来,就是想再求求主母,若要打那个孽障板子,不如连我一起打了,我替他受过一二分,即便不能替死,也算是圆了我与他一场母子情分……”
“好啊。”
还没说完,忽而听得季云裳欣然答应。
苏姨娘的哭腔猛然止住,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三姑娘说什么?”苏姨娘没敢信自己的耳朵。
季云裳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姨娘,我说,好啊。”
看苏姨娘的脸色越发难看,她接着道:“满府上下都知道,姨娘对二哥哥爱之深责之切,教导之时从不徇私,因而此事一发生,我和母亲越想越觉得奇怪,素来老实本分,一心只有圣贤书的二哥哥,怎会做出轻薄公府县主的荒唐事来。”
“这一想,便忍不住去查证……”
季云裳的声音越来越低,苏姨娘反倒越来越凑得近,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直打鼓。
只听季云裳如催命一般的低吟传来:“苏姨娘可知道么?原来那荒唐事竟不是二哥哥做的,而是大哥哥所为!”
苏姨娘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死白。
“什么?”
这里头的真相,季云裳和秦方好是怎么知道的?
若是她们知道了,那这次,要被打死的人,不就成了她亲生的那个吗?
“苏姨娘,可欢喜么?养在你膝下的庶子,竟一点错处都没有,而是在替大哥哥受过!所以我将舅父和表哥请来,请他们做个见证,务必要让一切真相大白才好!”
看着苏姨娘脚下发软,一个没站住,就‘诶哟’一声跌了下去,季云裳眸中闪过一丝隐晦的痛快。
多年来,苏姨娘每每借故惩罚哥哥,或者说,是故意虐待哥哥!
在那种时候,苏姨娘的心里,也如她此刻一样痛快吧?
实则,若不是多活了一世,她也无从得知,原来苏姨娘的那个亲儿子,才是真正犯下事的那个人。
而当时,舅父家的表兄,正好在场,且多番劝阻。
后来劝阻不成,兼之事情败露,本来是想说出来的,无奈在表兄看来,犯下事的那个人,是自己亲姨母的儿子!
被拉出来挡刀的不过是季家的庶子,还刚刚好,是一直在跟姨母争夺后宅权势的苏姨娘的儿子。
那,为何还要说出来?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庇护之心,反而阴差阳错,害了亲表兄弟!
今日若不是她急着赶去,急急忙忙说明了原委,恐怕也难以让表兄同意站出来做见证!
季云裳缓步迈下台阶,一字一句,几乎要化成刀子,专门戳向苏姨娘的心窝子。
“苏姨娘,别担心,娘已经说了,断不能让这种荒唐事,玷污了二哥哥的名声,二哥哥虽是庶子,却是季家知礼守法的好孩子,更是难得的习文之才,连多少德高望重的先生,都赞不绝口的,更是姨娘多年呕心沥血,培养而成!”
“纵使不是娘亲生的,也该还他一个清白,至于真正的过失,是谁犯下的,就该由谁去担着!”
“苏姨娘身为二哥哥的亲娘,此刻也该安心了,更不必怎么多谢母亲,只是如往常一样,守着姨娘的本分,好好侍奉父亲母亲,再就是等大哥哥被打死之后,多多带着二哥哥来陪伴母亲左右,那也就是了。”
眼看苏姨娘听完这些话,又惊又怒,下嘴唇都已经咬出血来,也没敢多说一句。
季云裳的语气泛起微微笑意:“苏姨娘,不然,就随我一同去前厅,看大哥哥受罚,再把二哥哥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