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看过去,蒋爱弟的情况,真的很不好。
生死面前,谁也顾不上别的事情。
大家都全动起来了,有的把孩子抱到一边,有的想去推板车,想把蒋爱弟送到医院去。
“别、动,”蒋爱弟特别虚弱,能看得出,她的生命正在流逝,“让我、和她、说、句话。”
村长看着她的样子,猜想着,还没等到医院,她可能就没了。
“让她说吧。”
村长示意大家,不要推动板车了。
有人把洪召儿推到前面来。
蒋爱弟望着她,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流下,拼尽最后一丝儿气,说道,“如果有下辈子,我再也不要做你的女儿,再也、不要遇到,你了!”
做你的女儿,太累,太苦,太痛了!
“谁稀罕你啊,下次你要再敢投胎到我的肚子里,一生出来,我就掐死你。”
即使到了此刻,洪召儿依旧没有半点心疼难过,还恶狠狠地说道。
温暖看着她冷血无情得像个恶魔一样,心里想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因素,能把她养成今天这个冷血无情的样子?
同样是从她的肚子里生下来的孩子,就算重男轻女,可那也是自己的孩子不是?
现在,孩子就快要死了,做为母亲,她难道就半点都不难过?
反正,温暖是无法理解,洪召儿怎么能做到,对女儿这么冷血的。
蒋爱弟本来还想,和她的孩子们说点什么。
然而,被洪召儿这话给伤得,最后连一句话,都没给孩子们留下,就这样心寒地咽下最后一丝儿气了。
“妈妈?”
大儿子推了推她。
见她连眼睛都没睁开,意识到了什么,手脚并用爬到板车上,趴在蒋爱弟身上大哭起来,“妈妈,你睁开眼睛啊!妈妈……”
年初,他才刚经历了亲爷爷的离世,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
两个小的,还不大懂。
不过,见哥哥哭了,他们也跟着哭了。
瞎子捂着脸,颓然坐在地上,默默地流着眼泪,“老天爷啊!我的家,散了啊!”
蒋爱弟这一走,留下这一家子,瞎的瞎,小的小,可怎么活?
温暖忍不住也跟着流下眼泪。
“王永明,你要是想告她,我送你去派出所。”
村长看都不看洪召儿一眼,走到瞎子面前,说道。
显然,他对洪召儿的所作所为,也是失望寒心到极点了。
“村长!”
洪召儿没想到,村长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惊慌大叫起来,“你这是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杀人偿命,你把她打死了,难道还想逍遥法外?”
洪召儿指蒋爱弟,“是她自己身子骨不好,短命鬼来投胎的,关我什么事?”
“女儿不孝敬父母,做为她、妈,我难道还不能打骂她两句?”
直到此刻,洪召儿依旧理直气壮得很,她就没觉得,蒋爱弟的死,跟她有关系。
王瞎子生无可恋,颓废地坐地上,除了默默地流泪,连话都不会说了。
倒是他的大儿子王大宝,突然从蒋爱弟身上爬起来,抹了把眼泪,看着村长说道,“爷爷,我要告她,你能带我去吗?”
才七岁不到的孩子,谁会接你的案子啊。
村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这话。
洪召儿恶狠狠的目光,连同恶狠狠的话,已经朝王大宝砸过来了,“告什么告?没良心的玩意儿,生的果然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可能是后知后觉突然意识到,犯不上和王大宝这么一个六七岁的小破孩说话。
洪召儿一扭头,又朝王瞎子看过去,“女儿是我的,她没了,我也不好受,她的死跟我可没有关系,你要是敢去告我,先想想你家老的瞎的小的,你能不能护得了先!”
温暖:……
嚣张跋扈到这种地步,这个老巫婆真的不知道是该说她大胆?
还是该说她无知?
“洪召儿!”
村长忍无可忍,警告性地吼了她一声。
还想着再说话的洪召儿,倒是听话地闭上嘴了。
然而,王瞎子已经把她的威胁,听在耳里了。
他很清楚,就算告赢了,蒋家是不可能会赔钱,顶多就是让洪召儿给蒋爱弟偿命。
可是蒋家还有蒋卫阳,还有其他六个女儿,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帮洪召儿报仇。
洪召儿有句话说得很对,自己的家里,只剩下一个年迈的老母亲,自己又瞎了,还有三个年幼的孩子。
如果他们想给洪召儿报仇,想对付他们这些老幼病残,可太容易了。
命……
一切都是命!
推着蒋爱弟追到青湖村来,他们只是想拿回自己的钱,没想到,最后却把蒋爱弟的命,给弄没了。
她没了,可三个孩子还那么小,他们得活着啊。
“村长,不告了,我们不……告了,呜呜……”
说着,他忍不住难过得哭出声来。
王瞎子能想到的事情,村长自然也能想到,所以,那些想劝他的话,村长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