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瞧见鲁国公等人离开,七海才收回视线,握着宣纸的手缓缓下移。
斜眸看去,那安之若还呆呆地盯着自己,他的眼神不是所谓的喜出望外,也不是所谓的轻松惬意。而是不敢相信,以及深深的好奇狐疑。
要知道,当时他藏在林子里,搜索了半天,一个人影都没有,怎么偏偏还有一个人?
当时,七海真在林子里么?
其实,他对七海武功的深浅,并没有什么好奇的地方,唯独有一点儿他很欣慰。
七海是用自己的安危换了他一条命。
“钱大人,他们都走了。”
钱长申自然明白接下来的意思,于是他以证据不足,此案多有疑点为由,将人押监了,隔日再审。
回到后院,钱长申询问王府公子的意思。
风清扬手指拨弄着茶杯,看着七海,暖心不已,“这件事儿,你还是问七海吧。人是他要救的。”言语淡淡,扶风弱柳,气质盈然,病态的俊美。
“……”钱长申又踱步到七海身旁,笑眯眯地躬身问了,“七海护卫以为……”
“现在鲁国公已经不会找安之若的麻烦了,公子也答应让我处理,所以这个人可以放了?”七海这个干脆的决定让钱长申都有些难耐。当初浩浩荡荡地把人送过来,说是凶手,这才几天啊,又放了。
胡诌一个理由放人,他不是不会。只是这么多年,从未如此敷衍办案,他心里有些不甘心,好在他依旧保持从容淡定,平静地如水一般,不喜不怒地看了身旁的刘师爷一
眼,吩咐下去,将人放了。
末了,七海提醒了一句,“找个大夫给之若兄看看手指,别废了。”
“好好,给他找个大夫。”钱长申再吩咐。随即,偏头又看着七海,一副唯对方马首是瞻的表情。
七海示意他冷静坐好,不要畏惧。可能也是好奇,钱长申也想瞧瞧那张写了供词的宣纸。
“想看?”
京都府尹钱长申点头如捣蒜。
七海和成团,扔给他。
“啊……这……”一份重要的冤词,却被和成这副样子,钱长申的眼皮耷拉着,不敢相信,可事实摆在面前,却又不得不信。
摊开宣纸,皱痕奇多,却无一字。
“没有,什么都没有?”钱长申掂着宣纸,发出了灵魂一问,“七海护卫,这上面真的有字么?”
“真的有么?”七海眼睛微抬,狡黠地笑,“钱大人认为是真的,他就是真的,钱大人认为是假的,他就是假的。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钱长申听了好半天,发现他所问的问题,问了也白问。看了半天,也觉得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分辨不出。
知道跟不上七海的思路,他也不问了。自顾自地将宣纸拿过去,摊平了,洒了几滴水。
结果发现,宣纸晕了水,上面仍然一字也无。
没写吧?
七海走近了,指着那宣纸,“钱大人,这东西不过是我同安之若的交易,你毁了它,反而于我有利。我也省得拿在手上了。”
钱长申不信邪,又吩咐仆人拿了火,结果宣纸遇火,烧
了一角,却依旧没有显示出字。
坐着的风清扬看不下去了,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慢腾腾地来到钱长申的跟前,手指触碰了宣纸,发现质地上乘,十分稀罕。
“其实,有没有字,都无所谓了。”他平静地像只夜晚卧窝的鸟,到了该休息的时间,绝对不会乱飞。
七海觉得自己的形容不错。
所以他每一次都会对风清扬的思路感到好奇。
“怎么讲?”
“不管有字无字,今日在公堂上,你都承诺鲁国公,当年惨案由你来查清真相。这……可对?”
七海点头,“不假。”
“为了解救安之若,你同旁人说。你和他一见如故,他帮你查案,你帮他报仇雪恨。无异于告诉众人,你们之间关系匪浅。”风清扬话锋一转,又问,“我说的可对?”
七海抱着剑柄,木讷点头,“也没错。”
“既然如此,有没有那张纸,你都是背后秘密的首个知情者。况且,你还要查真相?凶手是谁,谁要阻挠,都是你的事儿,同旁人无关?”他回身,手指在宣纸上轻轻地抚了一把,脸上浅浅的笑意或收或放,一派正经温婉,“所以七海,你的处境很危险。”
七海耸肩,慷慨大方。即便已经危险重重,他却还是能够保持得那般从容不惊。
丛林射箭,必定惊弓之鸟。
但站着不动,还故意往自己身上揽的七海,风清扬却是怎么也看不透,“你不怕死么?”
“怕。”七海眸清目明,嘴唇上扬,得意之色愈显,“但我不
想死。”
现在这个世界,有很多人都胸有成竹地表示,自己很厉害,自己不会死,自己势力大。但从来没有几个人,能说出,因为我怕,所以我不想死这个回复的。
风清扬觉得很惊奇,“很多人都不想死?”
“怕死,又不付出行动的,那是愚蠢。怕死,却愿意付出行动的,这叫方式。”七海用他一贯的作风,来说明了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