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大荣太师府肖家的毓灵苑,一位发髻高绾,点插金镶玉珠翠点饰,内着淡粉镶黄金丝绣襕裙、外配白透牡丹刺绣云锦衫,脚蹬湛蓝金丝云头履的明艳女子端坐八角亭内,正一边品着茶水,一边低头凝思。
她一双浅弯稍淡新月眉,底下一双透亮幽深桃花眼,鼻梁挺起,朱唇微透,一副粉面含春的端庄娇美之色。只是脸上愁云密布,眉头深锁。
片刻以后,女子神思微敛,目光也渐由低头处的地面渐移向了庭苑门口的绿树丛间。
她放下手中茶杯,对着旁边躬身伺候的侍女轻问道;“音儿,几时了?”
“申时三刻了,姑娘。”
“这闷热的天气莫名让人烦躁,哎!”,姑娘轻声抱怨了一句。
“要不,我去小厨房给您弄些清淡消暑的点心来?姑娘吃了,或许就不那般烦闷了!”音儿一边轻舞动着手中罗扇,一边轻声说道。
“点心再好,也解不了心中郁气。太阳这般毒辣,只怕是此刻在外行走的人也少了许多吧。”
“姑娘,您别这般叹气,叶公子或许也是有其他事耽搁了。”
“哎!今日是何日了?”
“日曜日了。”
“那就是了,今日何府课休,他理应是空闲的。这许久不来府里走动,前几日去叶府看他,他也一副漫不经心、无所在意的样子......”
“音儿,你说,我到底是哪里惹着他了,令他对我这般冷落轻视?”这位名唤似柔的肖姓女子顿了稍许,继续生气说道。
“依我看,那日太子设宴,叶公子没去,应是此前已与太子生了罅隙。眼下这般,必是后来听说您去赴了宴,才会伤心生气的。”
“你分析的有理,哎……”
肖似柔轻叹了口气,身处贵女高位,她表面光鲜亮丽,实际却诸多身不由己。
爹爹是当朝太师,辅佐皇上,掌握着诸多生死大权。在如今后党渐起的大荣,手握重权的父亲自是成了当朝皇后蓄意拉拢的对象。
自己身为女子,即便身份尊贵,可婚姻嫁娶却是身不由己。
纵然她与叶二公子相互倾慕,但此时朝局错杂,怕是连自己父亲也不得不将女儿婚姻前程押上赌桌。
如今皇帝垂暮,太子已达弱冠,皇后娘娘为保朝局稳定,急于给太子择选良配。她们这些名门贵女,自是成了个中首选。
只是这太子荒淫骄横,纵然身居高位,可品性好的良家女,哪个愿意嫁给这样一男子?
此刻亭外明光晃眼,虫鸣聒耳,莫名令人心烦。
肖似柔起身,将目光于院中百花间游移,后逐渐落在了一株迎风盛放的牡丹上了。
牡丹性喜温暖,对光照与种植土壤亦有严格要求,一般品种的牡丹通常只在每年四到五月的盛春时节才会绽放。
父亲疼爱自己,只因自己喜爱牡丹国色,父亲便托人遍寻大荣及周边邻国,于洛阳地界寻了这株花朵巨大、色泽瑰丽,芳香馥郁的牡丹,移了栽于这园里。
经过这些年精心培育,这株牡丹花期亦延长了许多,以至于值此盛夏,也依然怒放生香。
似柔轻步至牡丹花树下,抬手抚过一朵颜色朱红,花瓣鲜艳的花朵儿,轻声道:“不曾想这花初时只可开花到春尽,养的久了,竟连这光照炎热的盛夏,也能适应了,当真是‘占断城中好物华’呢!”
“音儿,打点水去。”
“是”,音儿闻声,放下手中罗扇,疾步去往后院打水。
许久,音儿手持水瓢,提着小半桶水回来了。
肖似柔俯身,接过音儿手里的水瓢,舀了大半瓢水,轻轻倾洒于花树下。
接着又舀起一瓢......
就这样,连续给牡丹浇了好几瓢水,肖似柔才放下了水瓢,满意地笑了。
见姑娘心生愉悦,音儿也高兴说道:“姑娘,这井里水清清凉凉,姑娘不如把手伸进去试试?”
肖似柔听罢,将手伸入桶中余水里,果然清透凉爽。抬手划动间,身心舒畅,仿佛暑气也消了大半。
肖似柔心喜,“不曾想你这般心思玲珑,寻了个去闷消暑的好法子。”
“姑娘过奖了,都是姑娘教的好!”音儿喜悦道。
“呵呵,你今天这嘴,咋跟抹了蜜似的。”
“哪有,姑娘说笑了。”
......
日暮西山时分,燥热的暑气亦散了许多。
肖似柔从阆苑返回寝殿时,已是夜色将近,晚膳时分了,父亲也派人传她前去用膳。
似柔换了身干净衣裳,款步缓行至饭厅。此时,父亲母亲、哥哥嫂嫂孩子均已到了。
依次入座后,一家人便开心吃起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