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志,眼见城门不守,楚军就会汹涌而入的。宗庙里有青铜重器,金匮里有典册文物,一旦这些珍宝毁于战火,乃是万劫不复的灾难。
姬仇想来想去,不如投降楚国来保全都城。如今,连周王室都不复存在了,鲁国又岂能独自存在呢!姬姓这棵大树的根本已死了,留着的残枝败叶又怎么能不枯萎呢?他想去宗庙告诉祖先,但实在已没有力气了。
鲁君召来了相国,告知了自己的决定,便派使者出城与楚军接洽。他又向守军将领下令,放弃抵抗楚军,维持城内秩序,等待楚军入城来接收。
楚军烧毁了雉门,景阳正要下令攻入城内,忽然接到鲁君投降的提议,便下令先浇灭城门之火。然后,派人进城与鲁君磋商,确定楚军入城的各项事宜。
于是,在一个天高云淡的日子,楚军威风凛凛地进入曲阜,接管了公室府库,宗庙泮宫,清点了府库的财物、宗庙的重器,还有石室金匮内的丰富典册。楚人把它们用许多大车载了,浩浩荡荡地运到楚国去了。
楚国接收了鲁国的土地,把鲁君姬仇迁封于莒邑,让他继续祭祀周公和伯禽。鲁国从伯禽封鲁算起,有三十五代国君,经过七百八十五年,最后被楚国灭亡了。
楚王灭了鲁国,也向秦王一样,把鲁国的重器搬进陈城的宗庙里展示,彰显芈姓取代姬姓的历史大势。又在宫殿内大排筵席,庆贺楚军灭亡鲁国的胜利。整个陈城张灯结彩,楚国上下欢天喜地,这也是迁都以来少有的盛事。
庆贺胜利的盛事过后,楚王便着手新得土地的治理,要把这些地方设为郡县,派去官员进行管理。
楚王召来春申君,让他慎重选贤任能,务必不能出现纰漏。
其实,春申君对此早有考虑,各地官员人选大体心中有数了。对于新占领的土地,委派的官员必须文武皆备。既能用文治来引导民众,也能以武功来压制反抗。没过多久,春申君便把各地的官员委派停当了。只是兰陵令出现空缺,春申君不知该派谁去比较合适。
兰陵不同于别的地方,它处于新得鲁地的附近。如果把兰陵治理的好了,也给新得地方树立个榜样。所以,兰陵令需要个分量重的人才行。
临武君得知这事,自然想起荀子来,便向春申君推荐了他。
临武君说:“荀况乃当今大儒,请他担任兰陵令最好。他可以在那里兴办教育,也可以影响周围的风俗。”
春申君说:“好吧。”
于是,他又向门客们征询意见。
有一个门客说:“商汤王靠着亳地而兴起,周武王靠着镐地而兴起。两个地方方圆都没有超过一百里,而他们凭借狭小的土地最终占有了天下。如今,荀子是天下的贤人,您竟然把方圆一百里的兰陵交给他管理。我私下认为,这样做恐怕对楚国有所不利吧!”
春申君听了,并没有说什么。
又一个门客说:“从前,有位伊尹离开夏国而去到了商国,结果商国统一了天下,而夏国灭亡了。管仲离开鲁国而去到了齐国,结果鲁国衰弱了,而齐国强盛起来了。可见贤人在哪里,哪里的君王就能尊贵,国家就能昌盛。如今,荀子是天下的贤人,为什么不请他来楚国做官呢?”
春申君说:“你说得对。”
于是,春申君派人到赵国去邀请荀子。
荀子接受了春申君的邀请,写了封信表示感谢,让来人先带着回去。
荀子离开齐国稷下学宫,不觉已有九年时间了。在这期间,他考察过秦国,重游过楚国,也途经路过韩国和魏国,但主要是在邯郸生活。赵王虽把荀子尊为上卿,而邯郸的文化氛围却并不适宜于荀子。人们更喜欢公孙龙的“白马”与“坚白”的辩辞,而对荀子的儒学兴趣不大。荀子怀念稷下学宫的那些岁月,但如今不可能再返回齐国了。春申君邀请自己做兰陵令,可以实践自己的政治主张,也可以在那里做一些学问,培养一些治国的英才。
于是,荀子告别了赵国,启程前往兰陵赴任去了。
在商代时兰陵那里已经建邑,那里的人们用黒黍米酿酒,在西周时便很有名气了。那个地方本来属于鄫国,后来归附于鲁国。鲁国设置为次室邑,兴建不少宫殿亭台,规模仅次于都城曲阜。后来,那里又先后属于吴国、越国、宋国,最后被楚国所吞并。当时,屈原正做着左徒,他出使齐国时途经那里,看见城邑西边的丘陵上,遍地盛开着兰花,飘来一阵阵清香,不禁吟咏道:秋兰兮蘼芜,纫之以为佩!便主张把那里命名为兰陵,取兰花覆盖丘陵之意。
荀子走马上任,有些雄心勃勃,想把兰陵治理成为礼义之邑。他刚到任没几日,便不顾年迈劳累,带领属吏到各处考察。
他们来到市场上,见到贩子与买家发生争斗,原因是贩子卖的东西斤两不足。荀子亲自了解了情况,责令贩子把斤两给补足了,才化解了一场买卖纠纷。
荀子对属吏说:“人无法而难生存,事无法而不成功,国无法而不安定。”
他回到衙署后,立即拟定交易规则,次日在市场上公布:要求商贾明码标价,不准缺斤短两,违者严加惩罚。市场风气很快变好,再也没有尔虞我诈的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