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根燃烧殆尽的香蒂,好似随时会破碎消散。
伶犹取出一根松木制作的细线,轻轻一甩,香尖已经点燃,丝丝缕缕香烟如同丝线飘散在空中。
伶犹恭敬作揖,将点燃的线香插在香炉上,依旧恭敬作揖,“所求皆所愿,所行皆坦途,愿与君共承。”
作揖后退几步,不再回头,而是继续向上而行。
风雪中,只有一根燃烧的线香缓缓下坠,直至燃烧殆尽。
当伶犹再也看不见迎客松时,已经快达山顶,一根根弯腰的青竹仿佛在欢迎伶犹的到来,这里的岩阶貌似有人打扫,只有薄薄一层,更多的白雪堆积在青竹林中,石阶烛台外。
吱吱呀呀声时不时传在伶犹耳中,大雪压青竹,青竹噼啪声也随之传来。
刷——
一道风雪爆开,一根竹尖落地的青竹猛然直立,巨大的张力摇曳摆动,瞬间清除叶间洒落白雪,半片林子的雪都更加大了一些。
有一些落在了伶犹身上,他也没在意,只是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去。
“不过是几年时间罢了……”
伶犹走出青竹林,缓缓说道。
林过阔天明,眼前是近百米的平台,平台貌似是一整块灰色岩石,有些细微破碎痕迹,也有很多是岁月遗留。
而在平台上方,伶犹缓缓抬头,是一座巨大的牌匾,上面用威严的银纹雕刻着三个字∶「正道殿」。
牌匾再往上看去,一座鎏银宫殿立在山中央,肉眼可见九根巨大银柱,好似盘旋九条栩栩如生,威严的巨龙,屋脊高耸,檐角飞舞,好似汇聚几条银龙,随时可以飞舞腾挪起,银色琉璃瓦覆盖在大殿上方与白雪难解难分。
银色墙面雕刻走笔龙蛇,貌似真有几条银色小龙依附上面,对着宫殿正中间巨大的银色牌匾∶「正道」二字。
背后是隆起的山脊,衬托宫殿的威压与肃重。
伶犹脚踩灰色岩石平台,一步一步走上前去,额头冒出细汗,似乎有些支持不住,这九阶九登如同登天一般,压人心魄。
伶犹身体汗流不止,还没等寒风吹过,又一层汗珠喷涌而出,在寒风不停吹舞之下,伶犹表面皮肤已经凝结一层薄薄的冰晶盔甲,却让他充满温暖。
伶犹大口喘息,再次抬头,还有一阶,他没有回过头,不过他似乎已经知道什么,他所走过的道路上,一个个灰色的脚印中带有星光点点,照耀天地。
终于,伶犹散去全身负担,手里紧紧捏木匣,腿脚颤抖的看向这“正道”二字。
此字太过于沉重。
伶犹呼了一口气,银色的巨门关闭,就像永远不会开启,门口银色的巨鼎中有一层厚绵的雪花。
凌零叹了一口气,丛木匣中取出三根线香,轻轻在空气中挥动,一缕缕青烟飘起,突兀的出现在这个寂静多年的山巅。
人间香火,早就消散多年。
而就当这三根线香插入银鼎中时,一整个宫殿貌似活过来一般,威压气息再次喷涌,令伶犹瞬间心神震颤!
伶犹眼瞳略微收缩,看着熠熠生辉的宫殿,喃喃说了一句,
“千秋留得本心在,万古长存证正道。”
伶犹干咽脖子,收起木匣,对着银鼎,对着宫殿,深深作揖,久久不起。
在太阳落山之际,伶犹走下山巅,下山终究是比山上快,几步腾挪之间就已经来到清松君所在。
不知道是伶犹的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清松君仿佛是从沉睡中慢慢苏醒,生机之意更加灵动,树梢间的积雪也消散许多,就如同春时树木一般让人心中春风浮动。
伶犹看了一眼带有微微光晕的清松君,轻轻作揖,随后下山。
接下来几天,伶犹依旧钓鱼煮汤,有时会劈柴堆雪人,唯一不变的是,午时,会按时登山。
在清松君处敬一支线香,然后缓缓登山,有时会带一支自制的扫帚清扫青竹林的石阶。
会在银鼎处恭恭敬敬作揖,会敬三柱线香,不过,不会去打开银殿大门,只会在正道殿的匾额之下盘腿静修。
好似在完成某位老友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