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那真叫一个头两个大。
偏偏来者都是客,还不好赶人。
无奈之下,也只能强打精神地应付着。
待到曲终人散时,那都已是九点过半了。
匆匆在井台边用凉水梳洗了一番之后,方向阳端着油灯就进了主房。
却不料这才刚推门而入,就见纪晓婉正木讷讷地坐在矮桌旁,心事明显很重。
“晓婉,很抱歉,又让你担心了,我只是想让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么多的麻烦事了。”
脚下略略一顿后,方向阳紧着就走了过去,在将油灯搁在了桌上的同时,轻轻地将妻子拥进了怀中。
“向阳,我不是怪你,我、我就只是想平平安安的生活。”
纪晓婉有些无奈。
她知道丈夫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问题是她期盼的是安稳的小日子,而不是轰轰烈烈的精彩。
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适应得了丈夫的雄心与野望。
“是我太过急躁了些,不过,你放心,接下来几年我不会再这么冒险行事了。”
“我已经跟县委书记谈过了,应该会先成立一家集体所有制企业,由我来负责。”
“这样一来,在带领乡亲们一道致富的同时,咱们家也能赚到不少钱。”
“等国家政策更放开一些,咱们就举家搬去特区。”
“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纪晓婉的求稳心理,方向阳能理解。
但却并不赞同。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农民在华夏从来都不是个好职业。
他无法忍受家人困于贫穷。
与此同时,他还想去世界之巅看看风景,终究不能辜负了重生一回的幸运。
“嗯。”
纪晓婉心中其实忐忑依旧。
只是,她不想再让丈夫为难。
所以,她没再开口,就只轻轻地吭了一声。
“有点晚了,睡吧。”
哪怕纪晓婉掩饰得很好,可以方向阳的阅历,又哪会察觉不到妻子心中的忧虑。
但却不打算再多言解释了。
只因在他看来,事情是做出来的,而不是说出来的。
一切且让时间来证明好了……
时光如流水,眨眼间四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几天来,方向阳哪都没去,就只在家里陪着老婆孩子,浑然不去理会县里的风云变幻。
“方老弟,你可真够悠闲的。”
但,旁人显然不会忘了他。
这不,天近黄昏时,李毅敏提着两瓶茅台找上了门来。
“哟,李社长,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海涵,海涵啊。”
只一看对方的架势,方向阳就知道这位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但却没法拒绝,只能是笑着起身招呼了一句。
“老弟,这么些没营养的客套话就甭说了,我今天可是专程来感谢你的。”
李毅敏一点都不见外,在将两瓶酒搁在了桌子上后,很是随意地就落了座。
“这是从何说起?”
心念电转间,方向阳便已意识到面前这位应该是已跟程卫国搭上了线,且,在此番的政局动荡中,应是捞到了不小的好处。
但,心里头明白归明白,可该装糊涂时,那还是得装上一把。
“老弟还不知道吧?市纪委派来了个专案组。”
“经彻查,咱们县的县府办主任陈光明落马了,罪名是阴谋构陷县委书记。”
“不仅如此,咱们公社的书记穆成章也因涉案被抓了。”
“再算上他在动乱期间所干的一些肮脏勾当,下半辈子估计都得在牢里度过了。”
“社长老谢进了一步,我呢,也跟着小进了一步。”
“这,可都是沾了老弟你的光了。”
李毅敏很得意。
他熬了好些年,都没能把头上的“副”字去掉。
结果,当方向阳被抓时,他也就只及时给程卫国打去了个电话,多年的夙愿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达成了。
真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美得那叫一个冒泡。
“县长没事?”
静静地听完了李毅敏的陈述后,方向阳的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不管是陈光明也好,穆成章也罢,都不过只是县长钟南望的马前卒而已。
这些人的倒下,对钟南望固然算是不小的打击,但,只怕并没真正伤到此獠的根基。
只要这老东西还在位一天,对他方向阳来说,就是个巨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