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战前也足以成为马群中的焦点,这也是他的骄傲所在。银鸥点点头,端详起自己茂密的络腮胡,它们长在饱满而方正的脸颊上,与乱蓬蓬的鬃毛连成一片。
他的鬃毛几乎完全盖住了眼睛,旁者只能隐隐约约从那毛发间隙中觅到几丝清澈柔和的微光。
借着涓细的水流,银鸥一把接过一把涿洗着面颊,不过再怎么清洗他毛皮上的污渍却像彻底赖在了上面,在很久以前他还拥有一身雪白的皮毛和银亮如瀑的秀发,可在地下生活二十余年,如今他已经彻底被染得灰里透黑了。
做个透彻形象的比方,那就是苹果烂在了地里。
洗过脸,银鸥来到沙池一蹲,他将沙子搓进翅膀羽毛的间隙中,随后扑腾双翼将沙子尽数抖出,他一边享受沙浴一边打起几个惬意的哆嗦。这是地铁居民们模仿鸟类而发明的清洗翅膀的独特办法,独角兽或者陆马或许很难理解,但对于天马而言洗一次沙浴莫过于是对自己最好的奖励。
十分钟后,港口站猪圈。
吃过了便宜早饭,银鸥的脸颊正因酒精的作用而泛起红晕,几滴浑浊酒液挂在他的胡须上,摇摇欲坠。
这里是猪圈,也是他工作的地方,在这里工作的居民被称为“猪倌”,地铁站里除了站长和医生以外,最受尊敬的便是“猪倌”和“茶佬”了。前者负责为整个地铁站提供肉类,后者则负责生产一种炮炙的蘑菇茶,这种茶叶虽然又苦又涩,喝习惯后却别有风味。它饱受地铁站居民们的青睐,算得上是整个地铁网络的硬通货。
哦,两枚子弹买的烤苔藓配腌蘑菇,还有一杯不赖的伏特加。拍了拍脑袋,银鸥才想起来他刚刚吃了什么,他有时便会犯点健忘。
子弹。在战后早已没有了能生产军火的工厂,战前的军用子弹因而珍贵万分。各个地铁站虽然拥有空气过滤系统与净水器,可潜伏在黑暗中的怪物却无时无刻不在觊觎此处,所以这些土质的子弹一方面是赖以维持经贸联系的货币,一方面又要准备被推入枪膛以射向怪物和那些不安好心的同类的心脏。
“嘿猪倌儿,听说那个从地表回来的游骑兵今早醒了过来。”
迈克一股脑将餐厅的泔水倒入食槽,瘦弱苍白的地下猪们蜂拥而至,泔水在银鸥的围裙上溅出几滩不规则的斑点。
“哦?”
银鸥竖起耳朵,短小的工兵铲将堆积角落的粪便扔进推车,它们将会被送往焚化炉作为港口站供电的燃料。
“这家伙睡醒后喊了声你的名字叔,然后又就昏过去了。”
迈克口中的这名游骑兵是银鸥的旧识,知道他没事后银鸥便不再多操心了,他一铲接一铲,直到大汗淋漓,身后的猪猡们发出吃饱喝足的哼唧声。
一把抬起推车,银鸥甩起尾巴驱赶起蝇虻。
“等等什么声音?”
港口站的警铃已经五年没有响过了,上一次还是西边的蛮族试图破坏这里的净水系统,然后被巡查队员们杀了个片甲不留。
不,不止是警铃声,在头顶有什么东西
“躲开!”
混凝土碎块一哄而落,好在迈克被银鸥一把推开,几秒钟前他所待的地方只是被石块堆满,灰尘四散,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双足直立的黑影一把攥住一只受惊的母猪囫囵吞下。
它的身高足有二米,宽阔佝偻的肩膀中央嵌着一只异常干枯的脑袋,而那脑袋上原本应当长着毛发的地方却光秃起褶、隐约间结着些蛛丝般的苍白茧子。它似乎完全没有脖颈和耳朵,血红的双眼在扫视片刻后终于直勾勾停在了迈克身上,紧接着,它那镰刀般的利爪便随着它的逼近有节奏地敲击起地面。
迈克后退几步,一屁股瘫倒在地。
这怪物完全不符合旧世界任何一种魔法生物的定义,哪怕它出现在地狱也是一种亵渎。所以那些遭遇过这种怪物的幸存者为它们取了一个可怕的名讳。
黑怪1。
可这种地面上的怪物怎么会
迈克的思维几乎彻底凝固,此刻他只剩下了求生的本能,在那一刻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逻辑,忘记了语言,他将铲子一扔,嘴里发出一顿叽里咕噜的怪叫,连滚带爬滑下月台。
他要离开这里,无论如何,他要跑,他要跳,他不能回头,他不想看那怪物一眼。
可那双红色的眼睛还是与迈克对视了起来,它不知何时已经拦在了猎物面前。
会死的,会死的,不,我不能死!呃
迈克的身体一下子轻盈了许多,他视野的正中变成一片黑暗,冰冷,温热,喧嚣最终归于沉寂。黑怪如同蟒蛇般分叉的舌头舔了舔前爪的血渍,滋溜一吸,迈克便像面条般被吮下肚去。
银鸥还是晚了一步,在那几秒钟内那怪物先跳上了头顶,然后从天而降把迈克劈成了两半。
他无能为力。
愤怒开始侵蚀这名猪倌冷静的内心,想着迈克死时的惨状,银鸥握紧了蹄里的工兵铲。
黑怪双爪撑地,吐出一颗完整的小马头骨,它已经被消化液腐蚀成了可怕的褐色。
机会稍纵即逝。
面对拥有绝对力量与速度的黑怪,银鸥所能依靠的只有一只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