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主事也一脸疑惑胆寒。
他在镇衙干了三四十年,早将这里的人心揣摩透彻,甭管以前什么身份地位,来了这荒疆流放之村,那都如同丧家之犬,任由他拿捏,给他们多分半亩地,都是要跪着对自己感激涕零的。
虽然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镇衙主事,但是亦是这岳平镇的天!
换做以往,就算他只身前往百来人的村子,只要有这个官身在,那便是想责骂谁就责骂谁,想打谁就打谁,如果要抢粮,只需随便编造一个理由,那些泥腿子就算再不愿,也得乖乖的给他把粮食送到自己的粮仓里去!
可眼下在这家人面前,他第一次觉得官身非但无用,反而是加速他死亡的利器!
姜老太太压根管不着梁主事的心理活动,恰好封紫君有套粗简的笔墨纸砚,赶紧让叶永礼跟她回家一趟取了来。
住的近的村民赶紧搬来了自家的桌椅板凳,叶永孝就地写下了赔偿文书。
是的,赔偿文书。
用梁主事所有的身家,赔偿上次对叶家人的拦路之仇。
“来,按手印!”
姜老太太让叶永礼给梁主事松了绑,将手里的赔偿文书递了过去。
梁主事边看边擦着额头的冷汗,吓破胆的他已经看不清文书的内容了,只结结巴巴道,“这、这里也没有印章红泥,不、不如......”
话才说一半,叶永礼把菜刀在腿上来回蹭了下,然后拉过梁主事的手,手起刀落在他掌心划了一刀。
顿时血流如注,叶永礼稍稍一抹,梁主事的手掌就是殷红一片,然后拿着他的手就朝文书上印了下去。
六个小厮被这一幕吓惨了,看着叶家人的眼神,宛如看见了索命的恶鬼。
梁主事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村民们看的心里头解气异常,对叶家人的果狠生出无限敬畏。
还好,他们不是叶家的对立面!
叶永礼在梁主事身上摸索了一圈,找出一串钥匙。
姜老太太望向六个如鹌鹑般缩着脖子的小厮,“刚给你们喂下的绞心丸,需定时服用解药,否则就会心口绞痛而死。”
六个小厮浑身哆嗦着朝她磕头,“老夫人饶命啊!老夫人饶命!”
“现在你们就回镇衙办两件事,第一,将梁主事口中所说的万斤粮食,全数运到军营,若将士问起来就说是梁主事突然良心发现,甘愿将这些年搜刮而来的民脂民膏充作军中粮饷。”
老太太的话说完,连带着叶家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如今黄沙村粮食充足,大家伙倒没有自私贪婪到想把梁主事的粮食占为己有,再说这赃粮吃下去也良心难安啊!
大家伙猜想老太太会把粮食分发给穷困的老百姓,却没想到老太太会把这些粮食送去充当军饷。
六个小厮也明显呆住了。
这家人竟然没想着把利益占为己有?
叶永忠最先反应过来,激动的替母亲叫好,“我有耳闻,此前的南辽郡本来已经被蛮子占领了好些年攻打不下来,两年前霍将军在军中收了个义子,听说那义子铁血骁勇,仅靠两万驻边将士,就收复了南辽郡,守住了荒疆的安宁。”
“但是狗朝廷频频克扣军饷,导致军中粮饷一直匮乏,听说霍将军都被逼到带兵开荒种地的地步了,虽然这万斤粮食充作军饷也是杯水车薪,但也能解将士们燃眉之急,此乃这赃粮最好的处置之法啊!”
说到最后,叶永忠满心感慨的朝母亲抱拳深鞠了一躬,“粮养将,将守疆,百姓才能得以安宁,母亲大智大善,深谋远虑,儿子佩服!”
经由叶永忠一解说,所有人瞬间顿悟。
原来如此!
村人们再看向姜老太太,眼神都变得炙热无比,没想到经由老太太这样一处置,他们绑了梁主事非但不会有罪,反而促成了好事一桩。
这样一来,就算徐太守追究起来,他们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搬出将军当挡箭牌,谅徐太守也不敢为了区区一个梁主事,把事情闹到将军那里去!
绝妙!
姜老太太朝儿子满意的点头,“还是我儿懂我。”
然后望向小厮继续道,“第二,粮食送到军中后,就将梁主事的钱银送到村里来,届时我会给你们第一阶的解药。”
“不要妄想着中饱私囊,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被发现,就是你们的丧命之日,可记住了?”
小厮们连连点头,“老夫人放心,我们绝对不敢,绝对不敢!”
说完,领头的小厮就接过叶永礼的钥匙,屁滚尿流的赶着牛车离开了。
待小厮们走了,村人们大大的松了口气。
“姜婶,你可太英明了,可这梁主事你准备如何处置?”
马秀珍看着姜老太太,眼底崇拜到放光。
姜老太太望向叶永孝笑了,“梁主事贪腐一生,茹毛饮血的享受了一生,不知道落到那个冷霜姑娘手里,该受多少磋磨才能赎清他的罪孽?”
声音朗朗,看似和叶永孝对话,实则想说给暗处的人听,“虽然冷霜姑娘上次掳走我儿,但是听我儿说也是事出有因,好酒好肉招待不曾亏待。”
“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