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翊瞧着坡上两人。
其中一人着青色长衫,作书生打扮,看着倒是五官精致俊秀,就是那双黑眸……眼神太凌厉了,他竟是从那双眼睛里瞧出几分寒意。做了多年帝王,直觉告诉他,此人绝非善类。
另一人一袭白衣,站在靠后一点的地方,生的斯文俊朗,只是面色瞧不大清楚。
赫连翊思索了一下,还是先开口:&34;在下姓贺,名逢景,字季渊,方才多谢二位出手相救,不知二位如何称呼?&34;
那青衫男子顿了顿,随即对他绽出一个随和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满身戒备的人只是他的错觉:&34;哪里哪里,江湖多风波,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贺公子言重了。&34;
周子舒听他这敷衍的理由,就想把人抽一顿。
他上前一步,赶在温客行之前说到:&34;恰巧路过罢了。贺公子莫听他胡说。在下姓周,单名絮,这位姓温,名客行。方才多有冒犯,还请贺公子见谅。&34;
赫连翊却盯着他的脸,目光有几分复杂,竟是许久未离开:&34;哪里,是在下唐突了。&34;
见他一直盯着周子舒看,温客行就不满起来。这皇帝也太没节操了些,光天化日之下就这样盯着他家阿絮,莫不是对阿絮还有什么有非分之想?
温客行轻咳一声,语气却有些生硬:&34;贺公子,这里不宜久留,还请回城吧。&34;
赫连翊回过神:&34;是在下失礼,还望周公子见谅。方才在下是觉着周公子与一位故人有些相似,一时失了神……&34;
周子舒面上无甚异色,心里却一惊,自己在赶来时已经易过容,与原来的脸并无太多相似之处,赫连翊是看出什么了?
少顷,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温客行都没能看出的易容,赫连翊估摸着也不过是直觉罢了。
他回答道:&34;无碍。贺公子可是姑苏人?&34;赫连翊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走,十分自然地将自己的失态揭过去:&34;不是,在下乃京城商人。&34;随即无奈苦笑,似是为自己这倒霉运气感慨,&34;此番南下,不知惹了哪路仇家,竟被追杀至此。&34;
&34;不知贺公子作何打算?&34;不等周子舒发话,温客行先一步开口。
赫连翊寻思着城里出了叛徒,天窗大约也不干净,只有等联系上了段鹏举,才让事情有个了结。眼下亮出身份,无论从哪方来看,都绝非最明智的选择。
于是他扯了扯嘴角:&34;只能先回城里,再做决定。&34;
周子舒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34;连蝎子请出来了,可见背后之人手段之狠辣。依在下愚见,贺公子还是先寻一处清净之地避上几日,待风头过去再查明原因。&34;
其实周子舒心里有数。想杀赫连翊的,能杀赫连翊的,以及敢杀赫连翊的,朝中数来数去也了。眼下赫连翊选择回城,必定是不想暴露一一天窗这是出了内鬼。只要赫连翊不碰上景七,他倒是可以帮人一把。
赫连翊有些诧异,这人是和他想到一处去了。只是这么巧,在他被追杀时出手,莫不是与朝中什么人有关联?
思量片刻,他又有些犹豫。面前的两人从方才的交谈来看,应该是江湖人士。朝中那群咬文嚼字的学士大臣,向来不齿与江湖武林中人结交……可若是那狼子野心之人刻意接近呢?
现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大意。赫连翊思索片刻,想好了对策。
回到姑苏城中,赫连翊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34;给二位添麻烦了,只是在下家中略有薄产,自是不必担心去处,就不劳烦二位费心,改日相逢,定不醉不归。&34;
见他要走,二人自是不挽留:&34;再会。&34;
看着赫连翊逐渐消失在人群的背影,周子舒收回目光,忍不住叹气。
&34;阿絮,你若是再看他,我真的会……&34;温客行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看过来。
&34;怎么,杀了他?&34;周子舒挑眉。
&34;他乃当今皇帝,我不过一介平民,哪能杀他?&34;温客行漫不经心地笑着,莫名有几分邪气,&34;我只能把你锁起来,然后……&34;
&34;哦?&34;周子舒满不在乎地觑他一眼,&34;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能耐。&34;
&34;那我可舍不得。&34;温客行笑嘻嘻地牵住他的手,&34;走吧,你那位皇帝陛下,怕是今晚不得安宁了。&34;
&34;嗯。&34;停了片刻,周子舒极其自然地动了动手指,与他十指相扣,&34;今晚吃什么。&34;
&34;我煮面,行吗?&34;
&34;好。&34;仅一个字,散在江南三月的春风里。仿佛今日的一切,蝎子,赫连翊,抑或是那场刺杀都烟消云散。
温客行侧头看向周子舒,那人的眉眼浸在了落日余晖里,像化开的春水。这是他见过最好的春色。
这是要和我走过此生的人。温客行心里想,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微妙。
他牵着周子舒的手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