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江将手中的东皇的帖子摊开,粗略地瞄了一眼,亦如往常地叹了口气,继续将它丢进了那方掐丝珐琅的木箱子里。
“也难为那个开阳了,同件事情,竟能变幻出数十种说辞,还不带重样!”煞煞则是一脸看热闹神清气爽的欠揍模样,摊着小肚子感慨道,“由此可见,要想在神界考上个一官半职的,没点真本事,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你怎么不说,他们竟纠缠着一个断命的去救命!我、是有多么的不容易?”漓江摸着自己略略发撑的肚皮,夹起桌对面的那叠荠菜鲜肉丸子,咬了一小口,嚼了嚼咽了下去,打了个油亮亮的饱嗝,道,“这个菜品可以!我看看,这个……鬼目轩的。凑齐十个菜品,可以开张!接着还有……还有……什么?!九千八百道菜品要试吃!”
煞煞则驱着小短腿,到漓江划勾的那些菜品面前,风卷残云了一番,也打了个油亮亮的饱嗝,道:“要不是古已的声名远扬,小绪又及力的在控制这六界的舆论风向,不知情的八卦之徒非得以为,是东皇太一在坚持不懈的追求冥司女帝呢!”
“咳——”漓江此时正品鉴着一碗甜软软的仙草豆泥羹,沙沙黏黏的红绿豆泥就着煞煞的虎狼之词,就猝不及防了那么一下……一下……竟正正好卡到了漓江的气管子里,呛的她是捶胸顿足,就连心肝脾胃肾都快要咳了出来……
……
又十日,漓江掐着时辰,到鬼门关隘领了那折拜帖。
那时,她正和墨绪一起琢磨,年节的春联该用什么字体,书写些什么。
……
又十日,漓江又掐着时辰,到鬼门关隘领了那折拜帖……
那时,他正和枫颜研究,年节的烟火该炸裂成什么模样,能既不失鬼界的阴森哀戚,又不失节日的喜庆吉祥。
……
又十日……漓江终于把这份艰巨的任务,推到了煞煞的身上……
那时,他正和马面一同商议,年节当日,阖桌吃饭,该吃些什么菜品。
……
北辰宫却是一成不变的沉寂,古已不醒一日,东皇便意志消沉一日。东皇意志消沉一日,宫内的大雪便就纷扬严寒上一日。宫内的大雪若纷扬严寒上一日,雪神便就要这样被迫的操劳上一日……
她边施着术法,边掰着手指头痛苦盘算:若是古已不醒一日,怕是她这个年就无缘同风神、雨神、雷神、露神……他们一道热热闹闹地过了……
想他们一年之中,也只就聚首这么一次……她的泪珠又不住地啪嗒往下掉落,空气也又变得愈发严寒恶劣。
……
同样痛苦的还有开阳,他成日里抓耳挠腮的思考,怎么才能将一件事情变着法子的用数十种方式方法表述出来?苦想到后面,他甚至都有些魔怔了,看着南海上贡来的珊瑚摆件,他不叫它珊瑚摆件,却叫它什么钵摆娑福罗摆件。
亏得天璇实在看不过眼,便随口提醒他两句,“要不……你再试试用什么不同的语种去表述,比如说:梵语、魔语、妖语、人语……尤其是这人语,我听说他们凡人生活在不同的地域,还是用的不同的语言文字呢!”
于是乎,开阳又开始平心静气、屏气凝神,将心神调至高度集中、完满统一的境界,然后如狼似虎的学习不同的语种……短短几月,他的内涵修养竟拔高到了二十六重天的层次。
果然!学习使灵脱胎换骨!
就在第十三折拜帖照惯例寄出的同时,开阳还悄摸摸地寄出了一封鼓励花落出兵攻打冥界的密信。信中所书,笔风之遒劲、文辞之恳切、辞藻之华丽、用心之良苦……令早已心若磐石的花落看了,都不禁泫目。
由此可见,那十几折拜帖,当真是没有白写!
……
花落接到密信的第二日清晨,便开始排兵布阵;第三日傍晚,就开始大举进攻鬼门关了。
漓江获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和阿傍一起攀高贴着春联。虽说春联要年节当日贴,才算得上是真喜庆,但就冥界而言,几大鬼王领着手底下的一众小鬼们,仍统统一股脑儿地扎在年终事务的收尾工作上,死来活去地拔不出来;冥界又有四大鬼域、四大阴司、忘川、黄泉、奈何,外加一条长长的司冥大街,若不提前些把这些地方该贴的春联先贴上,怕是年节当日从晌午至翌日晌午,都会在贴春联中度过……
“女帝!女帝!花落亲率十几万妖魔大军,终于对我们开战啦!”一白衣夜叉鬼又是兴奋又是慌张,也不知究竟是兴奋多一些还是慌张多一些的仰头看着漓江,既兴奋又慌张道,“司情鬼王说,她忙着熬煮剔除了无忧药方的红豆年糕汤,没时间出去应敌;颜鬼王那边说,他着急了结手中积压了小半年的罪鬼命簿,还扣了范掌司做帮手,也没时间赶去应敌;再有就是陆判官,他……事情处理的倒是差不多了,就是……连着熬了几月的通宵,说是要在余下的十几日里把觉都给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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