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月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既然是你想离婚,那条件你应该都想好了吧?你先说给我听听。”
孙成才顿了顿,说出了来之前他想好的方案。
他道:“”我当初答应了你爸会照顾你一辈子,我这人说话算话。虽然我和你不能做夫妻,但以后我会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疼。”
他说着看向了刘三女:“娘,拾月父母都没了,她给你叫了这么长时间的娘,那就跟你的亲闺女也没什么区别,等我们离婚后你认了拾月做女儿吧。这样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可以相互照顾。”
孙成才一开始说拾月就知道他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可此时听他说出如此恬不知耻的话,还是气得浑身发抖!
这是要离婚不离家啊!
既不耽误他在城里和别的女人结婚,还要自己留下继续给他们一家子当牛做马。
孙成才怎么敢?
怎么敢有如此卑劣如此龌龊的念头?
这是明着欺负自己无父无母,没人撑腰,要吃自己的蘸血馒头!
拾月这会儿一句话也不想说,不想和这人再浪费口舌。
她觉得自己再多在这屋里待一秒,都能活剥了他!
太欺负人了!
刘三女这会儿也明白儿子的意思了,知道儿子这是要两头婚,两头大啊!
一想到城里有儿媳给她挣工资,家里还有拾月为她做活儿,伺候她,刘三女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她又想到没准儿俩媳妇都能怀上儿子,能一起给他们老孙家传宗接代……
刘三女整个人都要飘在半空中。
可没等她来得及答应,拾月已经咚咚咚地从屋里出去,直奔了灶屋。
在屋里仨人全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拾月已经拿出了家里唯一的一个搪瓷面盆,还有一把菜刀。
看到拾月手中的东西,孙成才直觉不好!
他拔腿就往外面冲。
可拾月已经一手拎盆,一手拎刀用力地在院子中央敲了起来。
铁刀撞在搪瓷盆上,发出了嗵嗵的响声。
声音刺耳,直击人耳膜。
拾月一边敲,一边大声地喊:“大家都出来看看,看看新社会的陈世美,白眼狼啊!”
“大家都出来听听,听听大学生孙成才怎么骗财骗婚,怎么抛妻弃子,怎么欺负绝户啊!”
冬日的山村是寂静的,这样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尖锐和凄厉,即便是隔着门窗也能把人吓得打一寒噤!
刚看完热闹回屋还沉浸在兴奋中的人们,立刻全都重新跑了出来。
孙成才整个人都傻了!
他万万没想到拾月竟然给他玩儿真的!
真泼得出去!
他这会儿腿都软了。
一方面他想把拾月抓回来碎尸万段!
同时又恨不得给她跪下——
只求她闭上那张嘴!
孙成才疯了一样地想去抓拾月。
可拾月早有准备,怎么可能让他抓到?
此时的拾月已经顺着家里的柴垛爬到了灶屋的顶上,还顺势把摞好的柴垛踢了个七零八落,这样没梯子一般人根本上不去。
家里的灶屋是土墙茅草顶,因为不住人建得自然有点马虎。
拾月坐上去后那房子就有点晃,一副快要塌了的样子。
她是心里恨极什么也不在乎了,可别的人面对这种情况还真不敢轻易上去抓她。
怕万一房子塌了,那就要出大事故!
孙成才再想往前冲,也被赶过来的乡亲们给按住了。
人越聚越多,拾月依然敲着盆,还边敲边喊。
下面的刘三女已经破口大骂,而孙成才则压低着声音小声哀求。
她都只当他们不存在。
拾月一直等,终于等到了大队长孙永福带着会计许立中还有公社的那个宣传干事一起匆匆从大队部赶了过来。
孙永福显然没有想到一眼没看见,这平时看着弱不唧的小媳妇竟然能放出这么大的一招!
一时间也不由得对拾月刮目相看了起来。
可这闹得并非什么好事,还闹在公社干部下访的时候,这又让孙永福十分窝火。
他大步走到灶屋下,推开挡在前面的孙成才,冲着拾月低喝了声:“别敲了!有话下来说!看看你这是什么样!”
“我什么样也是孙成才一家子逼的!”拾月毫不示弱。
她看向孙永福,先是抹了一把眼泪,然后才道:“大队长,我拾月从小在队里长大,是什么样的人大家伙都知道。不到被逼死的地步,我不会给队里添麻烦,更不愿意给队里抹黑。我这是,这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啊!”
拾月长着一双杏核眼,眼睛大大的,黑白分明。
望向人的时候,目光清凌凌的,即便不笑也像是含了情。
别说小伙子了,就是大姑娘与她对视,有时都会被她看得心砰砰乱跳。
而此刻,那杏核眼蕴满了泪,那自小娟秀白皙的脸颊也全都被泪水打湿。
就算是孙永福这样历尽沧桑,看透了世情的老爷们面对着这样一张脸,心里也忍不住疼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