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心不知道江家的机锋。
她坐在祁屿澈的副驾上,眼前浮灯景象不断掠过,才终于有了切实观感。
“祁总,今天谢谢你。”
无论如何,祁屿澈今天专程赶来为她出头是真。
而救命之恩,更是真。
如果没有祁屿澈在河流冲击中将她护在怀中,或许她早就如江家人所愿,成为了河底黄土泥沙。
可只要对上男人冷硬轮廓,江言心脑海中总是会浮出一些不好的记忆。
只要阮云笙还好好活着,他们之间就永远隔着一条人命,以后也注定不能安稳。
祁屿澈能够听得出她话中的冷硬疏离。
更清楚,祁琛津早就成了她的心结。
“言心,我今天来见你,并不仅仅是害怕你在江家人的手里会受委屈,更是想……”
话语戛然。
祁屿澈被一阵急促电话铃声打断。
叶柳并非是不懂趣的人,他明知祁总来到了夫人身边,当然不可能会打扰。
除非,是很要紧的事。
“祁总,您现在能不能回来一趟?老爷子他……医生说,他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叶柳已经极致委婉。
他看着面前不断抽搐乃至于偏瘫的祁成弘,不敢自己拿定主意。
这一刻,祁屿澈心口微窒。
从小,他就不曾见过母亲,是祁成弘将他一手带大。
亦父亦母。
如今也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血脉至亲。
老爷子要是不在了,他一定会杀了祁先骏父子。
挂断电话后,江言心明显能够感觉到了身旁男人气息骤变,她多少听了一耳朵:“祁总,老爷子怎么了?”
“被祁先骏气的。”祁屿澈握紧方向盘,肃杀气息从身上凛然:“言心,你先回别墅,等望煦山庄那边安定下来,我再联系你。”
可江言心不肯:“带我一起去吧。爸他对我不错,你我之间的事情都暂且不谈,但我过去总比你一个大男人会照顾人。”
祁屿澈眼里浮掠感动。
他一脚轰紧油门,在去往望煦山庄的路上,已经将所有的可能性都过了一遍。
祁成弘不能有事。
祁屿澈和江言心还没下车,就听到耳边歇斯底里的嘶吼:“我是祁家的大夫人,你是没长眼睛吗?居然连我也敢拦,还不赶快滚开!”
许冷雁不复平时贵妇人模样,早就气急败坏。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明明,老公儿子早上都是兴高采烈地离开,可自从到了老爷子这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传来。
等到晚上,许冷雁终于耐不住性子了!
看到祁屿澈和江言心同步下车,许冷雁一愣,整个人如导弹般冲到他们眼前:“祁屿澈,是不是你这个杀千刀的囚禁了我老公儿子?你知不知道非法囚禁是要坐牢的,我劝你早点放他们回家!”
她理智全无,犹如泼妇。
可惜,她对上的是祁屿澈。
当许冷雁还在持续破口大骂时,祁屿澈已经招手让人上前:“把她带下去。既然这么惦记她家人,那就送他们团聚。”
江言心不知道,今天的祁家究竟具体发生了什么?
可从男人冷冽神情与周遭肃静的氛围中,她依旧能够察觉不对。
“祁总。”
叶柳远远看到二人身影,就像抓住救命稻草:“您终于来了,老爷子他惦记着您呢。”
他让开了身。
屋内情景,让祁屿澈和江言心心神凝滞。
几个家庭医生都在祁成弘身边围绕着,老爷子的手在空中胡乱比划,笑时甚至连口水都会漫出:“屿澈!”
祁成弘最惦记的,总归是小儿子。
祁屿澈见惯了老爷子风靡生意场上的气魄,却从来没想过,他竟然会有如斯模样。
一时间,就连步伐都加速几分。
“爸,我在。”
这也是第一次,江言心在祁屿澈的腔调里听出黏黏湿意。
“回来了?都回来了好!”祁成弘已经没力气去反握男人掌心:“我这辈子已经齐全了,只有两件事想要嘱咐你们小两口。”
江言心连忙上前:“爸,您不准说这些胡话,您只是病了,好好看医生将病养好即可,再说晦气的,我要跟您急!”
男人继续沉默。
老爷子眼下状态,不会有人比他更加难过。
祁成弘虽然歪了身体,但那双昏黄眼睛依旧好似能洞察一切:“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有数。屿澈,你放你大哥他们走吧……”
眼下,祁屿澈就没有不应好的。
就听老爷子又叹道:“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还没有来得及和你母亲解释事情真相,我不希望这个遗憾继续在你的身上重演。我和你母亲在天上,也是想看到亲孙子出生的。”
亲孙子?
江言心越来越听不懂老爷子究竟在说什么。
他大概是真的病糊涂了。
“医生都在守着,您再说这些,未免有些太不给他们面子了……我还等着您来帮我们带孩子呢。”
江言心的话哄到老爷子心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