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
伴随着平泰侯回府的唱声,赵方一脸风尘仆仆地从马车上下来,站在门前等候的赵诚便立刻迎了上去。
“爹,您回来了!”
赵诚殷勤上前,扶着父亲的胳膊,赔着笑脸往院中走。
以往赵方公干回府,可没有这般待遇,他垂眸看了儿子一眼,冷哼一声,到底心里是舒坦不少。
看来自己离开前说的那番话,终于是起了作用,起码他没再看见儿子终日扎在花粉堆里。
“爹,此行还算顺利?儿子已经命人沏好了茶,您快进屋坐下歇歇脚吧。”
赵诚听着父亲的冷哼,态度越发小心翼翼,语气更是近乎谄媚起来。
有心表现也是好的,赵方并未多说,跟着他到花厅落座,缓了口气,便问起了起来。
“我不在的时候,府中情况如何?”
闻言,赵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偏了偏,“府中一切正常,父亲放心便是!”
“哦?”
赵方眯了眯眼,“此话当真?”
前日圣旨实在来的凑巧,圣上派下公务,他不走不行,只能将安抚沈蕴,稳定后宅的任务交给了赵诚。
想到儿子的臭脾气,赵方还是不甚放心,“你且说说,你是怎么做的。”
赵诚低着头,在赵方看不到的地方,目光越发四处乱晃起来。
他是怎么做的?
母亲气不过那日之事,要给沈蕴立规矩,他装作不知,还偷偷拱火;待那火不慎烧到杨春月身上,又大发雷霆,一棍抡在沈蕴脑袋上,将人关进了柴房。
赵诚本想先耗上沈蕴一天,待天明便亲自去柴房逼她低头,只要他下手够狠,一次将沈蕴收拾得服服帖帖,管保让她日后不要闹事便行了。
左右父亲只要后宅安稳,也没说他一定得对沈蕴好。
可惜他昨晚兴致大发,和杨春月闹了一整夜,快到清晨才睡下,早上根本起不来;更是没想到父亲回来的这样快,让他险些连迎接都错过了去。
“儿子,儿子给凤鸣轩送了不少好东西,又让下人将先前弄乱的屋子收拾过,还请了大夫,上门给野——给那丫头看了病。”
努力编出几条,赵诚还险些说茬了嘴,赵方瞪他一眼,举起茶盏没好气道,“注意言辞!”
赵诚连连应是,态度乖顺至极,赵方看在眼中,便也放下了顾虑。
“爹知道你不喜沈氏,但再怎么说,她都是你的正妻,平泰侯府明媒正娶的世子妃,私下如何,那是你们自己的事,但该有的尊重和脸面,却是不能少的,你记住了没有?”
这话赵诚听得耳朵都能起茧子了,往日只是穿肠而过,不留寸缕,不过今日,赵方的劝告听在赵诚耳中,却又多了一丝含义。
若是这般说来,自己私下怎么对待沈蕴,父亲也是不管的咯?
心下一松,赵诚的应声都显得又响亮了几分。
赵方见状也安心下来,刚在摄政王面前丢了那样的一个大丑,赵诚就是再没脑子,也不至于在现在就——
“怎么回事?”
院中不知为何,忽然隐隐闹了起来,赵方眉头一皱,朝着门外看了过去。
赵诚也跟着扭头,见着一个小厮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还没等对方张口,自己的心便忽然猛地跳了一下。
“侯爷,柴房那边好像是走水了!”
小厮跑得气喘吁吁,赵方闻言倒是只哦了一声。
眼下天气越发转凉,眼瞅着秋意越来越浓,这等天干物燥之时,走水也不是什么怪事。
“快让人前去处理,莫要烧起来才是。”
沉声吩咐着,赵方本是随意一瞥,却在看到赵诚惨白的面色之时,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从听见柴房二字,赵诚便感到似乎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冻得他全身止不住地哆嗦。
为什么会是柴房?
他刚将沈蕴关进去,怎么就出事了?
若是父亲问起……
想到谎言会被戳破,赵诚便立刻成了惊弓之鸟,又听见父亲的问话,哆哆嗦嗦地抬起头来,“没,没怎么……”
他一开口,便更是暴露了自己的心虚,赵方拧起眉头,从赵诚那大祸临头的表情里,品出了一丝不对劲。
“赵诚!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又犯了什么浑!”
毫无征兆地一拍桌子,赵方厉声怒喝,赵诚双腿一软,扑通便坐倒在地。
“我,我……”他嘴唇哆嗦,我了几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让他此刻承认自己对沈蕴的所作所为?
还不如杀了他!
思绪至此,赵诚忽然一愣,若是沈蕴死在这场火里,岂不是天下太平?
赵诚的脸色变幻莫测,时忧时喜,赵方越看越觉得不对,不知为何,心也跟着一同慌了起来。
这兔崽子又不知道闹出了什么祸事!
“跟我去柴房。”
思忖片刻,赵方霍然站起身,背着手冷冰冰地看向赵诚。
赵诚惶惶抬头,“爹,这,这就没有必要了吧?不过是柴房失火,那里面又没有人……”
“站起来!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