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太多太多了。
所以,虽然他此刻没有什么武功,没有天眼通,没有心魔引,但他饱尝人间冷暖近二十年,之后回到天外天,又见到了那么多偏执、痛苦的人,太熟悉这种场景了。
有仇恨,有忠诚,他照单全收。
我佛慈悲,渡一切苦难之人。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按照常理来讲应该是完整话语都想不清楚的年龄,但眼前的无心吐字清晰,逻辑清楚,看起来就是一个成熟理智的成年人。
这一幕让钟飞离迟疑了几秒,但他很快抛在了脑后,不如说,对于他来说,此刻任何事情都不重要了,他最大的麻烦已经站在眼前了。
钟飞离头皮发麻地看着自己的兄弟处理干净他所有的同伙,唇角带笑,转着手里的小刀,看着他。
从前永远哭丧着一张脸钟飞盏,大概是模仿钟飞离模仿太久了,也带上了那种轻佻漫不经心的微笑,而钟飞离在外面流浪几年,困在过去的记忆里,日日煎熬,眼角眉梢反而多了愁苦悲愤。
“这次,你主动联系我,我本来很高兴的,哥哥。”
“但没想,你是为了算计我。”钟飞盏的语气平缓,毫无起伏波动,让钟飞离害怕。
他躺在地上,被捆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颤颤巍巍地盯着钟飞盏。
一个被亲密的人背叛的人,不该如此平静。
之前那发疯想掐死他的反应,才正常。钟飞离心想。
“不过还好,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所以我们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继续谈论之前的事情,解开心结。”
而不是一死一伤,或者同归于尽。
钟飞盏点点头,又小声自言自语,感慨一句。
“太好了,我没有搞砸任务。”
果然,当机立断选择重伤自己,吸引外面的人查看,赌对了。
“……”钟飞离的表情有瞬间失控,呜呜咽咽想要说什么,拼命挣扎。
钟飞盏定定看了他几眼,然后伸手,将对方嘴里的东西掏出来。
钟飞离咳嗽几声,喘着粗气,调匀呼吸,然后才言辞激烈地骂道:“你!疯了么!”
“但凡我没有及时注意到,或者安世没有看见……你就真的死了啊!”钟飞离不理解,他大声喊着,话语末尾带着轻颤。
钟飞盏很冷静,点了点头,肯定他的说法:“那也挺好,不用面对任务失败的后果。”
他漫不经心地想了想。
想到了那一抹嫣红,和面对她的失望的绝望相比,和搞砸了她交代的事情的痛苦相比,死亡大概是幸福的,更何况……是死在为她做任务的途中。
他的嘴角慢慢弯起来,忍不住抬手捧着脸:“朝闻道,夕可赴死矣。”
为了理想献身,那是满足而又荣耀的。
那假手冰冷,让脸上的热度迅速消退。
钟飞离只觉得窒息。他不知道这几年,自己的弟弟发生了什么。
他忍不住开口说道:“你曾经说我是没有想法的,满脑子复国,是北阙的奴隶。那你现在呢?……那个谁的奴隶?”
钟飞离终究是记住了刚刚濒死的感觉,没有直呼其名。
“人间不值得,但是……”钟飞盏闭了闭眼睛,“神值得。”
钟飞离觉得无法交流了,他迷茫地看了看屋顶,觉得这不像是人话。
他只想破口大骂。
什么叫神?你是被洗脑了吧!
无心倒是觉得很有意思,他对那位财神娘娘,非常感兴趣。
“你是财神的下属?”他对钟飞盏说道,“然后,你哥是……我爹的……前任下属?”
“我们二人本来都是……你的父亲玥国主的下属。”钟飞盏点头,态度温和地说道。
钟飞离冷笑一声:“有他真是我们的福气。”
他拒绝和无心交流,虽然钟飞盏是背叛北阙的那一个,但有些迁怒无心的人是钟飞离。
一旦无心表现出来超乎正常孩子的智力,成熟的像一个成年人,钟飞离就开始警惕防备,下意识将玥风城代入,被那份浮躁愤怒影响。
“你不能和我说一说么?”无心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问道,“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复国?执着于这件……不可能的事情?”
“北阙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他指了指钟飞盏:“你弟弟不就在身边吗?”
按照无心的想法,亲人旁边……才是他的国,他的家啊。
钟飞离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你大概不理解。”
“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决定权不在我们手里,而在……过去的我们的手里。”
我们过去经历的一切,塑造了我们的现在。
“所以,我就算想放弃,也放弃不了。会为此燃烧生命,拼尽一切,直到我死。”
“就如同,飞盏……”钟飞离忽然叹了口气,他的目光变得柔和,看着自己的兄弟,缓缓开口。
“放弃我吧,可以么?”
你也无法做到吧?放弃自己的执念。
钟飞离想着。
却见钟飞盏,这位,前二十年只看重自己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