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不住了,想要跳起来。
“别急,急什么。”南宫春水按住他,压回去,“你父亲好歹也跟随着你爷爷在军营生活了好几年,可不是你这种生瓜蛋子。”
“比你,有办法多了。”
“而且这件事……”南宫春水弹了弹信纸,嗤笑一声,“可没那么危险。”
百里东君愣了愣,缓了好一会儿,才醒悟对方的言外之意:“师父,你是说……背后有人操控?”
南宫春水点头:“他只是想让百里洛陈心甘情愿地回去,可不敢让你爷爷的家人,真的出事。”
那样就是自己撕掉了手里的人质。
南宫春水指着信件道:“或许是关心则乱,你爷爷没看出来。或许是看出来了,但不敢不回去。这是阳谋啊。”
毕竟战场功业,比不上家人子女。
“这新上任的皇帝小儿,倒是有几分狠辣精明,舍弃那么多城池,来表明自己的决心。”南宫春水的语气微微放缓
百里东君这段时日也学过不少兵法兵书,他很快理解了了对方的意有所指。
“你是说,幕后人……是北离皇帝!这,这不是他的国吗?”百里东君无法理解,满面愕然。
“他,他若是为了逼迫爷爷退兵,为什么不直接派杀手……来抓我或者父母?”
为什么要牵连……那么多无辜人!
他不敢相信,若是边境失守,会有多少人就此死去。
百里东君的呼吸停滞,耳朵嗡嗡作响。
南宫春水冷笑:“他哪里还有杀手?暗河被阿水接管了,影宗被阿水清理了。”
“就算还有残存的影宗人。他和易卜两看相厌,不打起来就不错了,还拜托他做事情?”
“他总不能把自己的几个大太监、皇宫供奉全派出去,大张旗鼓地告诉天下人,就是我,我北离皇帝,来抓你百里洛陈的家小吧?”
“这就是直接撕破脸了。”南宫春水闭目,“直接撕破脸可不行,他怕百里洛陈直接打过来。”
百里东君沉默不语,他以为这些日子已经见识到了很多,但没想到,还会有更多,更深层的黑色。
“这天下的皇帝,北离的,南诀的,古代的,现在的,都这个德行。”南宫春水看着呼吸剧烈、情绪激动的百里东君,无奈地笑了笑。
“老实说,在我眼里,死了几万人,多少城池破了……几乎都不算什么了。”
他手下的人命就不止这个数字了。上百年来,他见过了太多太多,南宫春水早已对死亡麻木,释然,看开。
他深切地理解,只要站在决策的位置上,多少人命,都成了数字和物质,用来交易和判断。
“哪怕是被讴歌赞颂的明君霸主,细细思索,不过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抛妻杀子的薄幸人。一辈子如履薄冰,勾心斗角,是……权力的怪物。”
“没冤枉过好人,害死过忠良的君主……”南宫春水一笑,“那也多半是无能昏庸,什么都没做的吉祥物。”
完全是个傀儡。因为没做过事,自然也没做过坏事。
“人间不存在十全十美的决断,每一个决断,哪怕带着巨大的利益和好处,也会带有无数累累白骨,血泪,和罪恶。”
“所以,快成长起来吧。”南宫春水喃喃道。
“人间不值得,所以我们,投靠神明去吧。”
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百里东君的肩膀,说着百里东君听不太懂的话语。
“什么人间不值得!”
“我看来,是你疯了!”
“唔唔唔——”
尖锐的叫声,穿透帐子,刺过来。
帐子外的人,被帐子里的叫声吓了一跳。
部落首领犹豫着,隔着帐子询问:“钟小子?你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令人不安。
就在部落首领犹豫着,要不要闯进去的时候,帐子被挑开了。
那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大概是帐子里光线暗,对方的脸色格外苍白。
他似乎换了一身衣服,衣角上带着血红色。
“劳您关心了,老丈。”那年轻人笑了笑,举起自己的胳膊,又指了指脸颊,说,“我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了几个口子,没什么大碍。”
那老者放心了:“严重吗?要让巫医来看看吗?”
“不用费心,我已经包扎好了,都是皮外伤……”
帐子里面的情况,被单薄的身躯挡得严严实实。
老者偷偷瞄了几眼,却什么都没看见,他也不好意思开口说要进去,寒暄几句,便告辞了。
而帐子里,遮挡的羊毛毡被重新放下,年轻人回头,看着身后,有着相似面孔的男子,被捆得结结实实,堵住了嘴,看着他。
一个白衣服的小孩,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地歪七扭八的‘死尸’。
基本都是他没见过的生面孔,但也有一两个有些眼熟,像是……他曾经在天外天见过的人。
“你为什么非要,执着于复国呢?”
无心叹了口气,蹲在钟飞离身前。他颇为不解,对于这份,因为父母移情到自己身上的感情,他见